架是不能打了,但是他又必須做點什麼兒來安撫挨了欺負的顧璟雲。左思右想之下,也隻剩下比酒這個辦法了。顧、李兩家的明爭暗鬥延續了好幾代人,彼此間的爭強好勝之心幾乎已經成為本能。這樣一個光明正大的可以羞辱李家的機會,他又有什麼理由放棄呢?李明皓也許是一個不能小覷的對手,但是他的弟弟——他也就十四五歲吧?顧璟霄壓根沒覺得這樣的人會是一個對手。
顧璟霄淺淺地抿著杯中淡綠色的酒液,最初的躁動已經平息下來,似乎可以平心靜氣地重新評估對麵這個長著一雙大眼睛的半大孩子了。
春衫袖,嗯,饒有趣味的名字,跟酒的品相也搭配。因為底酒選擇了米酒的緣故,它的口感格外的豐沛醇和。既不會過分的熱烈,也不會讓人覺得寡淡。事實上,她的酒裏有一種綿長的東西,就好像……一曲終了,餘音卻仍然縈繞在空氣裏,嫋嫋沉沉,久久不散。他甚至無法分辨這種莫名的東西究竟出自哪一種底酒。
顧璟霄有點兒迷惑。這就是他的師傅們認定他輸了的原因嗎?
“‘燈樹千光照,火焰七枝開’固然好,然而隻有這些,卻未免空洞。”鬆老先生緩緩說道:“此酒輸便輸在有景而無情。”
“有景……而無情?”顧璟霄看著自己的老師,心裏的迷惑反而加深。
鬆竹二老相視一笑。鬆老先生搖了搖頭,笑微微地歎了口氣,“果然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啊……”
顧璟霄的臉色變了。這是說他還不及圓桌對麵那個半大小子老成麼?
鬆老先生自然看得出他心中所想,然而一時間卻又不知該作何解釋,隻得含混不清地拿客套話打個圓場,“淮陽酒界人才輩出,你們幾個不妨多多親近。嗯,多多親近。”
這完全是在敷衍他嘛。顧璟霄的表情耷拉了下來,“師父……”
“悟性這東西……”竹老先生看了看自己的徒弟,表情格外的認真了起來,“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顧璟霄又是一愣。這個……也不算是什麼回答吧?
“這個……”鬆老先生咳嗽了兩聲,“我聽雲兒說你們過幾天要去打獵啊,李家的這幾個孩子不妨一起去吧,都是年輕人……熱鬧。”
顧璟霄對老師如此明顯的打岔行為多少有點無奈,但是當老師的既然這樣說了,他又怎能當麵反駁?隻得心不甘情不願地轉向李明皓的方向,悶聲悶氣地說:“我們家在城西有處莊子,就在夫子廟的後山。每年這時候族裏的小輩都會帶著各自的朋友過去住幾天,兩位有興趣的話不妨一起去吧。”
這麼明顯的麵子話,李新荷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不過這樣的顧璟霄看起來孩子氣得很,倒是跟平時那副神氣活現的樣子大不相同。正覺得有點兒好笑的時候,就聽李明皓笑著說:“如此盛情,那我們就打擾顧少了。”
李新荷吃了一驚。李、顧兩家是多年的對頭,私下裏兩家人並沒有什麼走動,何況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發出的邀請呢?
顧璟霄也明顯地吃了一驚,略略有些無措地轉頭看了看鬆竹二老。見兩位老人都捋著胡子一副樂見其成的模樣,他隻能硬著頭皮把這件事應承下來,“如此甚好,出發之前我讓人送帖子到府上去。”
李明皓沒有理會李新荷站在他背後偷偷拽他的衣角,笑容可掬地衝著顧璟霄拱了拱手,“那就有勞顧少了。”
“李兄客氣了。”顧璟霄笑得有點勉強。
顧璟雲站在他身旁看了看笑眯眯的李明皓,再看看他身後表情有點怪異的李新荷,輕輕拽了拽顧璟霄的袖子,“哥,為什麼要請他們去?”
顧璟霄鬱悶得幾乎吐血,可是當著一屋子人的麵也隻能繼續嘴硬,“人多熱鬧。”
顧璟雲半信半疑,安靜了一會兒又問李新荷,“我哥真的輸給你啦?”
李新荷瞥了一眼表情僵硬的顧璟霄,抿著嘴笑了笑,“沒有。我和你哥哥隻是在互相切磋而已。”
“哦,是這樣啊。”顧璟雲這下放心了,“我早說過我哥哥很厲害的。”
李新荷十分配合地點了點頭,“是啊。所以兩位老先生才說我們要互相切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