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華堂的笑聲停了下來,他麵色平靜地凝視著悅菱。
“我怕你見了瑜顏墨,情況會變得更糟糕。”他伸手,拂了一下她的劉海。她的眸子,黑得如此嚇人,沒有一絲光澤,像是沒有人氣的*之瞳,“悅菱,你有知道你的狀況很糟糕嗎?”
“我知道。”悅菱細聲地回答,“不過我也沒覺得這樣很糟糕,我還是很好的。我也不想就這麼消極的放棄,所以我才想,我或許可以去見見瑜顏墨,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回旋的餘地。”
“你想要什麼餘地?”水木華堂問她,他的聲音,已經完全恢複了理智。她說自己很好時的語氣,仿佛彌留之際的將死之人的口氣。
悅菱沉吟了片刻,咬了咬嘴唇:“我想知道我還有沒有可能撫養孩子。沒有的話,我也不去抱什麼希望了,隻好當自己沒有過這些事。”
水木華堂聽她這麼說,禁不住譏諷地笑了一聲:“那個男人有那麼重要麼?悅菱,他的決定,真的重要到可以影響你身為母親的天性麼?如果他一定要那麼對待你,你就放棄小麥,或者放棄你的寶寶嗎?”
悅菱也自嘲而淒苦地笑了一下:“我和他分手之前,或者確切地說,在他送來離婚協議書之前,我也不知道他竟然會對我產生這麼大的影響。小堂,我想我一定是太自私了,隻顧自己做一個好人,不顧別人的感受,所以才會受到這樣的懲罰。”
水木華堂聽她竟然說出這種話,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自己的頭上,心尖猛地覺得被什麼紮了一下。
“走吧。”他麵無表情地站了起來,拉著悅菱,“時間快到了,我們去見瑜顏墨。”
他明白除了滿足她這個小小的心願,他也無能無力再做什麼了。
今天,她還可以向他提出一點請求,以後,恐怕她再很難有任何的願望。水木華堂怕如果今天拒絕了悅菱,以後再也沒可能聽到她說出自己任何的想法和心願。
因為從她此刻的心情和表現來看,她有已經患上抑鬱症的可能性了。
水木華堂現在隻希望瑜顏墨見了悅菱,不管是小麥或者他們的孩子,總願意留一個給悅菱。這樣悅菱可能會因為有孩子這個動力,而漸漸好轉。
她懷著身孕,是不可能吃什麼抗抑鬱症的藥物的,唯獨隻有從外部環境去刺激她和治療她。
雙方談判的地點,選在市區一處隱秘的花園會所。這裏倒不是屬於曾經藍家的,而是一位c市政界人物退休後開辟出的世內桃源。
這裏的外觀看上去十分的不起眼。在一條僻靜的小路上,周圍也沒什麼店麵,連行人都很少。孤零零一座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老建築,青灰色的牆磚上爬滿了爬山虎,看起來有些古舊的籬笆把花園編織起來,沒人說的話,還以為是什麼破舊的老小區。
可是當掉了漆的綠色木門打開之後,悅菱看到了別有一番洞天的新光景。
屋內裝潢的味道不是十分的奢侈,而是有些像美國常天啟的住宅那樣,每一個擺件,每一個家具,都帶著一種曆史的厚重感。自然而言讓你感覺到從骨子裏滲透出的尊貴。
水木華堂帶著悅菱進來,服務生見了他,便笑著鞠躬:“堂少,瑜大公子請你到花園裏談。”
水木華堂卻搖頭:“天有些涼了,我帶了女眷,恐怕對她的身體不太合適。給我選個寬敞的包間。請瑜大公子過來吧。”
服務生知道兩邊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知趣地順著水木華堂的意思去開包廂了。心裏卻已經做好了兩邊不斷跑的準備了。
進了包間,氣溫稍稍有些高,悅菱披了一件風衣,想要脫下,服務生上前來替她接過,悅菱便打量著這個包間。
和那些夜場的包廂完全不同的是,這裏顯得十分的光明磊落,一看就不是什麼紙醉金迷的場所,而是幽雅品格高調的商務地點。
燈光不是夜場那種紅紅綠綠的迷暗,卻也沒有很刺眼,隻是鵝黃色的暖調光線,能看清人,卻不覺得突兀。
悅菱選了個單人沙發坐下,服務生已經看出她有身孕,忙取過更多的靠墊給她墊上,又關切地問她要不要薄毯,喝什麼飲料。
悅菱這麼多天來第一次出門,這地方也很合她的心意,不由露出了一絲微笑:“謝謝,我……”
還沒說出要什麼,水木華堂已經支過來一張數額不小的支票,打斷道:“這位女士什麼也不用喝,她有自帶飲料。我的話,給我調一杯杜鬆子酒過來。”
按理說這種場合,是不能自帶酒水的。可水木華堂覺得外麵的飲水不安全,所以給悅菱單獨帶了水過來。而堂少給的小費如此不菲,服務生立刻心花怒放地收下了,也不再詢問悅菱要什麼了。
正在這時,包廂的門開了。
瑜顏墨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單人沙發上的那個女人身上。
時光交錯,恍然隔世,有一瞬間,他幻覺自己回到了四個月前……那時候,他坐在夜場的包廂裏,也是這樣的場麵。
他、水木華堂……還有那個女人。
隻是,比起那時候,這個女人,多了一份格外的氣質。
此刻,她安詳地坐在沙發上,雙手無意間搭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她的神色,如水般靜謐而充滿著淡然,有一種別樣的聖潔。
瑜顏墨的喉頭無意間滾動了一下。
然而他依然踏著鐵一樣的步子走了進來,目光不再放在悅菱的身上,而是看向了她身邊的男子,水木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