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十裏荷塘
“昨天侍衛來報說落英湖的荷花全開了，我們下午去賞荷吧！”
夏日的午後，雲彩半遮著日頭，所以陽光也不是很耀眼。奕霖抱著周淺跟往常一樣在後院休息，周淺躺在奕霖懷裏昏昏欲睡：“怎麼取了個這麼庸俗的名字……”
奕霖拍了周淺一下：“因為落英湖裏每個季節都會開滿各種鮮花，而在夏天的時候出了滿湖的荷花以外還有不知從哪裏飄來的各種花瓣，映得湖麵全是繽紛的顏色，所以不知從何時開始便喚作落英湖了。這是以前傳下來的，你少在那裏胡說庸俗！”
“哎呀算了算了。你說好聽就好聽。反正閑著無聊，你背我去看看吧！我也去鑒賞鑒賞是不是真的有那麼漂亮~”
奕霖寵溺的抱起周淺，順便叫上旻天一到去了落英湖。旻天會跟來的原因自然是為了每天都能給周淺針灸，平時奕霖給周淺按摩時用的手法也都是她教的。幾個月下來，周淺的腿雖然還是不能動，至少已經慢慢開始有些感覺了。這件事情讓奕霖很開心，而且明顯比周淺本人要開心很多。
但是後遺症就是夜裏的時候周淺有時候會抽筋，每當這個時候奕霖都會笑得一臉絢爛，然後起身給周淺按摩放鬆。如果不是奕霖一直在身邊，或許沒過多久周淺的腿便會以外肌肉萎縮再也沒有辦法恢複。
周淺會趴在奕霖胸口問他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奕霖隻是笑而不答，有時候則是溫柔的一吻。
然後周淺就會半撐起身子做地痞樣：“你就這麼迷戀我~~就不怕我把你賣到琉璃去接客。”
“出了院子左轉就是琉璃，隻要你能把我拖到那裏我就任憑你處置怎樣？”
周淺看著微笑的奕霖：“奕奕……”
“恩，怎麼？”
“我們回宮吧……”
“在這裏不開心麼？”
“不是，隻是覺得你身為一國之君不應該扔下所有政事陪著我這個廢人這這裏度日如年……”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是心甘情願在這裏陪著你的，你的腿現在不是已經有感覺了，很快就會痊愈了！”
周淺趴著懶懶的，也不是發脾氣，隻是覺得再這樣呆下去也於事無補：“喂，我們收拾收拾回宮吧。我要完成一個大計劃！”
“你又想做些什麼，嗯？”
“告訴你就不好玩了，先去看看那個什麼湖的荷花，是不是真的有那麼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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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落英湖是江南城的代表，整個湖麵開滿了五色荷花，搖曳在微風裏香味散發至整整十裏外都能聞見。
“白色、粉色、黃色跟綠色我都能理解，不過那黑不溜秋的是什麼？好難看啊……哎喲，你幹嗎有打我？”
“那墨荷全天下隻有落英湖有，隻要一離開這湖水墨荷必死。別的地方是相求都求不來！墨荷的香氣濃鬱，隻要一株便能將這馥鬱的香味散發至方圓十裏。而且傳說有墨荷的地方能夠引來鷙鴛鳥，看見鷙鴛鳥的人能夠得到一生的祝福……”
“哼，鷙鴛鳥的祝福，你堂堂天子還會相信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麼？”
“為什麼不信？”
“那你怎麼不去做個昏君，每天勞民傷財從這落英湖運水到皇宮去培植墨荷好讓那個什麼鳥降臨在皇宮？……靠，你又打我！”
“你腦袋裏想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那我就要你這樣做呢？古人都說一騎紅塵妃子笑，就是有個皇帝為了討好他最寵愛的妃子，每天從南方八百裏加急就是為了讓她吃到最新鮮的荔枝……”
“想也別想！你死心吧！”
“唔~~奕奕，你不要這樣嘛~~你不愛我了，你肯定不愛我了……”
“……旻天！”奕霖向遠處正在研究墨荷的旻天招呼，“過來給他一針，往最痛的地方紮~~吵死了！”
“啊！”周淺緊緊抱住奕霖一動也不敢動，旻天也不知道是聽話呢還是故意跟他作對，真的就打開隨身攜帶的背囊拿出針盒一邊向周淺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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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淺哽咽著趴在奕霖背上，時不時抽泣兩聲眼淚鼻涕到處亂蹭，奕霖笑得亂沒形象。
“喂，你哭夠了吧？不過是刺了你幾針而已，更何況那隻是每天例行的治療！”
“你騙我！明明今天的特別疼，我針灸了三個月合起來都沒有今天疼！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
“說話別給我沒大沒小的！我沒在你麵前喊‘朕’是因為我喜歡你，別給我恃寵而驕無法無天的。下次把你關進天牢幾天，讓你學習學習什麼叫做禮儀！”
“賤人，你幹脆把我賣到琉璃好了！反正跟在你身邊也隻有被欺負的份。現在我還殘廢了連離開你都做不到……”
奕霖聽著他絮絮叨叨的抱怨，這是不知道第幾次周淺自暴自棄說自己殘廢，第一次他很生氣的將周淺摔在了地上然後自己去禦書房批改奏折。等到華燈初上的時候實在是忍不住了跑道原地去看，果然發現周淺坐在地方玩泥巴，微紅的眼圈還是能夠看出剛剛哭完沒多久。頓時就心軟了，抱著周淺回到寢宮，又是洗澡又是按摩，隻是心疼地說不出任何話。
周淺第二次說的時候奕霖不敢對他發脾氣但是將整個寢宮砸了個稀巴爛。
第三次的時候奕霖知道了周淺隻是在撒嬌，他害怕自己會被嫌棄被拋棄最後落得個淒涼的結局。心裏的疼痛無以複加。
“聽說祁連山之外的極北之地有個部落叫做祁族。”
周淺還在悲天憫人的時候奕霖忽然來了這麼一句，摸不著頭腦，於是反問：“祁族怎麼了？”
“大新野史裏麵有記載，祁族是女尊男卑的世界。在那裏女子可以稱王稱帝做一切我們這裏男子做的事情，而男子則隻能在家相夫教子。女子是一家之主，男則為妻為婢……”
周淺激動了雀躍了差一點就從奕霖的背上掉了下來：“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現在才跟我說！繼續說那裏是不是男人生孩子的！”
“這點野史裏麵並沒有記載，不過按照那段記載的意思我看也差不了多少。”
“啊，那你帶我去祁族！我要去看看現實的女尊世界長什麼樣子！”
“不過那都是野史上說的，並沒有人真的見過。所以不一定是真的。但是我保證！隻要你的腿好了，我就帶著你親自去極北之地！”奕霖扯著嘴角想要笑，卻怎麼都做不出來，所幸沉浸在想象畫麵之中的周淺並沒有發現這點。
32.賜婚
周淺坐在窗前，對著鏡子仔細看著自己的臉，好像好久好久都沒有照過鏡子了。而更加淒涼的發現，才十八歲的臉上為什麼會出現這樣滄桑的感覺，皮膚光滑，麵色紅潤，發絲烏黑……全都是最完美的狀態，唯一與兩年前不同的就是眼神。周淺對著鏡子半眯起眼睛，模糊的銅鏡裏麵映出的是一個風華絕代的佳人。
周淺頭向後半仰著，高高的椅背完全包裹住周淺小小的身子，這是奕霖特別定做的，四個椅子下麵是周淺自己設計的滑輪，讓周淺可以在沒人的時候也方便活動。椅子也用最柔軟的絲綢最輕柔的棉花裹住，即使在裏麵坐上一天，也不會難過……
周淺想笑，一個殘廢的人就隻能得到這樣的關懷麼？如果不能走，這些所謂的東西還有什麼意義？
回想到三天前的事情，周淺還是心有餘悸，握著珠釵的手隱隱有些發抖。
“公子，您挑好了麼？這些都是要拿去給郡主的禮物，陛下吩咐讓您好好挑選！”
耳邊的聲音很呱噪，周淺不耐煩的揮手，然後隨意抓了一把零零碎碎的首飾：“就這些吧……”
宮女稱喏作了福就退了下去。周淺又開始習慣性的望著窗外，每天都是這樣已經持續了好幾天了。這次好像有些不同，眼角瞥到桌子上遺留下來的飾物，伸出手撿起來。七彩的流蘇隨著動作輕輕晃蕩著，漂亮的有些不真實。
“把這個掛到窗戶上去吧。風吹過來的時候肯定會很美麗，就像一道彩虹……”周淺拿著流蘇對著陽光眯著眼睛，笑得一臉幸福。
“公子您又犯傻了，這是成親的時候必須要用的七彩流蘇結。代表著美滿與祝福，怎麼可以掛到窗戶上去！”服侍在一旁的宮女從周淺手裏拿過那串流蘇，細心的收到盒子裏去，順手掩上了窗戶，“起風了，公子還是不要坐在這裏了。等會兒要是著涼了陛下肯定會生氣的！”
“嗬，陛下還在落英殿麼？”
小宮女的臉色有些難看，張口結舌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周淺明白了所以也不想為難她，閉上眼睛開始假寐。耳邊是輕微的歎息聲，然後身上溫柔的落下薄毯。周淺忽然很想笑，世事真的無常到令人恐怖。
一個月前還在江南城落英湖畔陪著自己賞花，然後許諾一輩子都在自己身邊的人，轉眼就在宮裏築起落英殿。每天八百裏加急從落英湖運來湖水隻是為了配置本不該屬於這兒的墨荷，然後博得紅顏請過一笑……
“奕霖你還是這麼沒品位呢，我明明說過那名字很難聽的，卻非要叫這種名字……”盡力仰著頭，這樣有些液體就不會由於地心引力的作用劈裏啪啦的到處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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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奕霖破天荒的讓周淺穿了正裝到禦書房，旻天一臉矜持的站在一旁。周淺緩緩跪下身子。一直呆在皇帝身邊的老總管楊公公慈愛的笑著，攤開了手上明黃色的布帛。那是聖旨，周淺認識。
洋洋灑灑長篇大論地念了一大堆，周淺什麼都沒聽進去，這通聖旨隻有一個作用而已。一開始就明白了，周淺隻需要在最後的時刻回答一句“謝主隆恩”就夠了。
這種事情就算沒有經曆過，看過的也多了。隻是誰都沒有想到事情會來的這麼快。奕霖一句話，什麼都定下了，再也沒有回頭路。周淺看著旻天，想要看透這個女子，卻發現果然是那句話——女孩的心思你別猜，你猜來猜去……怎麼都猜不對。
猜對了，事情就如大家想到的那般，就在三天前旻天當著所有人的麵央求奕霖賜婚，而奕霖當場就答應了……下午就把周淺召到了禦書房宣布了旨意。
一朝失寵，滿盤皆輸。甚至落得個如此的下場。整個朝堂一片唏噓，不免也開始好奇周淺到底為何方神聖。一經出現就將新皇迷了個七葷八素，多次放下政事隻為了他。深受皇恩將近兩年之後，忽然又被賜婚給大新王朝最美麗的小郡主旻天。
多少男人修幾輩子恐怕都得不到這樣的幸運吧。可是真正落到當事人身上，又是另外一幅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