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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的籌備井然有條的進行著,而身在禁宮深處的周淺什麼都不需要關心什麼都不需要做。這隻是一場戲而已,一場為某人精心準備的鬧劇。一個月落英殿的皇帝新寵也不過隻是個幌子而已,奕霖每天晚上都會陪在周淺身邊,即使是辦公到深夜也會回去。

所幸,周淺的等待沒有多久。他還以為要在婚禮的當場才會被擄走,但是看情形人已經來了。

周淺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顛簸的馬車裏,身後是溫暖而強壯的胸膛,有些熟悉的味道還有些親切的感覺。緩緩的睜開眼睛,出現在頭頂的是莊秦半年未見的臉。抬起手去觸碰,粗糙而僵硬,下巴上時刺刺的硬茬。周淺不由笑開了。

“笑什麼?”

“你怎麼弄得跟個野人似的?”

“那你怎麼弄得跟棄婦似的?”

“我本來就是棄婦啊……”周淺繼續摸著硬茬,手感真的很不錯,不知道親起來是什麼感覺。

莊秦卻不說話了,摟著周淺的力道緊了又緊。

“我們去哪兒?”

“去西聖,我的老家……”

“你到底有多少秘密啊?”

“沒有了,以後都沒有任何秘密了……我帶你去神壇,我讓楓素替你治病,然後你的腿很快就好了!”

回答地這麼快這麼掩飾,周淺在心裏淡淡地笑了,到底有多少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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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霖坐在周淺平時坐的那條椅子上,餘溫是不可能還在的,但是周淺身上的甜香一直縈繞在耳邊怎麼都揮散不去。奕霖還記得那是自己的要求,讓周淺每次洗澡的時候都用上精油,久而久之香味滲透進去,無論何時周淺身上都有自己最喜歡的香味。

奕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從案桌上的盒子裏拿出那串七彩流蘇,站起來掛在窗戶上。夜裏微涼的風吹拂下,晃出了最美麗的弧線。轉身離開——

“今晚傳皇後鷹佳鈺侍寢……”

周淺逃婚了,誰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奕霖一臉慚愧的親自到了旻家道歉。

旻天躲在房間哭了兩天兩夜,最後以實在不能接受被拋棄的原因離開了京城,最終不知去向……

33.再入西聖

周淺一路上不知為什麼特別嗜睡,去往西聖的路上幾乎有三分之二的時間是完全陷入深度睡眠當中,就算是莊秦抱著他從這輛馬車換到另外一輛或者入住客棧……周淺每次醒來都能看見完全不同的景象,可是自己卻沒有一點記憶。

這樣的感覺真的很不好,但是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畢竟那人應該不會害自己。可是——周淺望著頭頂朱紅的床幔,扭頭看了看熟睡中的莊秦——為什麼每次自己都是在他的懷裏醒來,萬年不變的鐵律麼?還是他每時每刻都守著。好讓自己睜開眼的第一刻總是看見他?

睡美人最終會被王子吻醒,故事的主人公永遠都是最完美的存在。

周淺伸出手點著莊秦的鼻尖,微微沁出些汗水濡濕了鼻翼,斜下方看上去閃閃發光。周淺笑了笑,手指順著鼻梁慢慢向上,然後揪住了莊秦的額發開始把玩。

莊秦從他手裏解救回自己的頭發,溫柔的笑著:“怎麼了?”

周淺搖搖頭:“還沒到麼?”

“還有半天才到城裏,你要不再睡會兒?”

“再睡就成豬了……話說為什麼最近我這麼嗜睡?”

莊秦臉色一滯,迅速消失恢複正常:“可能是累了吧,我們這樣每天都加急趕路,對於我們這些習武的人來說倒是沒什麼,不過你肯定吃不消所以路上才總是這麼累!而且你每天吃的藥裏麵特地加了安神的藥材,睡多點也是正常的。”

“唔~”周淺點了點頭,想或許是自己多疑了吧。輕輕呻吟著在莊秦懷裏蹭了蹭,明顯地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渾身開始僵硬,心裏暗自笑了笑。小說裏寫的果然都是真的,還真有小攻受不了小受一點誘惑的。於是閉上眼睛假寐,手不自覺的往下放在莊秦腰際。

果然沒過多久,在莊秦感覺到周淺的呼吸開始變得平穩時,輕輕將他放在車裏,自己坐到了一邊不敢再靠近。

終於這次周淺睜開眼睛的時候不是在莊秦懷裏,笑得好不得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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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城,周淺掀開馬車的第一眼就看見了黎城城門上那大大的匾額。上麵兩個燙金大字據說是黎城現任城主在五年前繼任的時候寫的。叫什麼來著?周淺有些記不清了,總應該也是姓黎吧。扭著腦袋四下打量,看著這熟悉的風景無限感慨。西聖的四季溫暖如春,所以就算是冬季與夏季還是沒有很大的分別,一樣的繁花似錦。

空氣中依舊飄著淡淡的瓊花香味,周淺忽然想起諒歆紅說的話。全天下釀酒最好的人是莊秦,莊秦替西聖皇宮釀造了瓊花醚。自己好像還沒有喝過,這次一定要嚐試看看……

兜兜轉轉,自己還是又來到了這裏。上次來是夏天的時候,這一次,是冬天。周淺的腿斷了整整一年了。而來到這個世界也已經有兩年多……

莊秦抱著周淺緩緩走下馬車,周淺遠遠看見了那個招搖的人,忽然想起來他曾經警告過自己。那麼這次又會做什麼呢?

楓素從莊秦手裏接過周淺,眉頭擰著臉色很不好:“這是怎麼回事?”

周淺捂住眼睛:“不關我的事!”

“不是跟你說過了麼?摔下懸崖弄的……”

莊秦的聲音?周淺睜開眼睛從指縫裏觀察兩人,不是在說自己為什麼又跟莊秦見麵嗎?楓素瞪著莊秦,口氣很不好:“哼!有了第一次,沒想到第二次還是這樣!莊秦你還真是偉大呢~”

莊秦看著周淺,歎了口氣也不反駁。

……

這,是怎麼一回事?

莊秦去給周淺煎藥了,大大的廂房裏麵隻有周淺一個人躺在軟綿綿的褥子上,房間安靜的有些可怕。

楓素倚在門口往裏麵看,眼裏是沒人能看懂的複雜。“不是警告過你不許再接近哥哥麼?”

忽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周淺一跳,循著聲音看去原來是楓素,拍了拍胸口:“是你大哥綁架我的好不好?”沒看見我腿都這樣了,還能勾引誰?周淺拋了個白眼過去,不屑的的閉上了眼睛。

“綁架?”楓素挑眉,印象中大哥不是這樣的人啊,怎麼會做出如此事情?

“對啊!在我大婚前夜跑進皇宮把我綁架出來的。我那美嬌娘就這樣活生生的泡湯了!多委屈啊~這是抗旨你知不知道!逃了皇上禦賜的婚禮,還不知道得砍幾次腦袋……”

“你大婚!”奕霖宴席上那一幕還在眼前,他的深情他的絕望自己還記得一清二楚,怎麼會給周淺賜婚!“那小皇帝居然會給你賜婚?”

“奇怪麼?”周淺艱難的翻了個身,兩柱香的時間累的滿頭大汗才緩緩開口,“我這樣一個廢人,還要留在身邊寒磣人麼?”

“你何苦這樣糟踐自己……”

兩人同時轉頭,莊秦端著藥碗站在門口定定地看著周淺,眼裏是不明的悲傷:“他不在乎的,有人在乎……你不要再這樣說自己了好不好?”

周淺沉默了,這樣的話好像又很多人對自己說過。每次像是開玩笑般的話語,每個人卻都這麼嚴肅的反駁。在乎?不在乎?周淺迷茫了。你們一個個都說不在乎我的殘腿,你們一個個都說在乎的是我這個人!真是可笑至極……因為你不在乎我的腿,所以就有資格……

周淺想大聲的喊出來,可是喉嚨裏卻哽著怎麼都發不出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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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素端過莊秦手裏的藥碗,習慣性的想聞湯藥的味道,卻沒想到莊秦一個激靈搶回了藥碗。楓素奇怪的看了莊秦一眼,莊秦卻邁開腳步往周淺走去。

輕輕地扶起躺著的周淺,把藥遞過去,順手開始給周淺按摩。不得不說,莊秦的按摩手法也是一等一的,奕霖這個新手跟他比起來根本是天上地下的差別。周淺趕緊喝完了藥,把碗一放整個人就撲在莊秦身上,眯著眼睛舒服的像隻小貓。

莊秦看著他,淡淡地笑了。

楓素站在門口一會兒,發現自己根本就插不上一點縫隙,於是無趣的離開了。反正這都是別人的事情,自己什麼都做了也沒有遺憾。會造成怎樣的結果,根本不是他所能控製的……

34.神殿

住在莊秦在黎城別院的第二天,諒歆紅意外來訪。當時莊秦正抱著周淺準備出去院子裏曬太陽,而周淺則亂沒形象的捧著一大盤瓊果啃著。長的跟榛果很像,但是味道卻完全不同,燕妤曾經說過不同的心情吃下瓊果會品嚐到完全不同的味道。

而在他看見諒歆紅的那一刹那,忽然就吐了……原本甘甜的味道消失殆盡,隻留下滿嘴的苦味,連手指都苦得發顫!

莊秦感到了懷裏人在發抖,奇怪的低頭問周淺怎麼了。

周淺緊緊咬著嘴唇,搖了搖頭。裝作不在意又剝了一顆瓊果,卻詭異地發現嘴裏平淡無奇的沒有了任何味道。於是就把剩下的果實全都塞給了莊秦,表示自己不想再吃了。

莊秦笑笑,結果放在了隨身的袖袋裏,以免等一會兒周淺又想吃了麻煩。

諒歆紅笑著走過來打招呼,摸摸周淺的腦袋:“最近覺得怎樣?你一路上的藥都是我開的方子,腿應該有些感覺了吧?”

周淺忽然感到自己的肚子隱隱有些發疼,澀澀的開口道:“本來就有感覺了……宮裏的禦醫每天都在給我針灸,效果很好……”

諒歆紅點頭:“也是,都過去一年了。”邊說著伸手拉過周淺的手腕便開始把脈,有些事情不看脈象是不可能看透的。良久之後說道:“之前的藥還是停了吧?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什麼藥?”甫一問出口,才發現諒歆紅不是對自己說的。莊秦一臉慍色看著她,在周淺疑惑的注視下才不得不開口回答:“隨你吧,反正時候也差不多了。”

說罷抱著周淺也不管諒歆紅自顧自走了開去。

周淺也樂得輕鬆,麵對著曾經害過自己而且不知道將來是不是還會對自己痛下殺手的人心裏總是會有一股子的不自在。並且那人還隱藏的這麼深,周淺微仰起頭望著莊秦,忽然想到一種最為俗爛的八點檔編爛了的劇情,不會真的這麼可笑是因為正抱著自己的這人才變成那樣麼?

“今天想去哪兒?”

“咦,不是說去花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