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約莫大半個時辰,兩人來到山腰的一片平台,這片平台應該是人為整理出來的平整的被分割成幾片藥圃。種著的自然是周淺不認識的草藥。諒歆紅從周淺手裏拿過藥鋤循著記憶裏的位置先掃開上麵厚重的雪然後連著泥土挖出幾株藥材放置在一邊的布袋裏麵。

“啊,小淺!你去那邊看看那棵樹長芽孢沒有?昨夜這麼大的雪應該催了些出來了吧。等到芽孢長到一指寬的時候摘下來入藥是最為完美的。”

周淺順著諒歆紅的指示往那邊走去,果然有棵一人高的樹長在空地的另一邊。周淺小心探出腦袋,發現樹是從一邊的懸崖上直接長出來的,真是造化萬物皆有玄妙。

“小淺,你在看什麼?有芽孢了麼?”諒歆紅蹣跚著步伐慢慢地走了過來,臉上帶著讓人看不清的模糊笑容,周淺沒有注意,繼而轉頭看向那棵看上去光禿禿的小樹,仔細一看,枝椏上果然冒出了幾個細小的芽孢。小小的長著薄薄一層絨毛,煞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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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淺的手忍不住就撫了上去,諒歆紅在一邊著急的大喊不要,手一錯推在了周淺身上……

周淺轉頭不可思議的望著諒歆紅,那一推的力道大得讓人疑惑,而周淺身後就是萬丈深淵。周淺在掉落的時候閉上了眼睛,想著這下估計多半是沒命了。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穿越的機會,那麼是身體穿越還是靈魂穿越呢?

隻是,諒歆紅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呢?不過人都快死了,還想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周淺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還沒有落到地麵,這懸崖到底有多深啊……

28.暴風雪

應該說是好運呢還是壞運?厚重的雪的確緩衝了周淺掉落的衝力,使得他沒有落得意想那般粉身碎骨的下場,不過積雪也掩蓋了那穿著白狐裘的小小身子。午後紛紛揚揚的又開始飄起了雪花,周淺的痕跡更是很快就無處可尋了。

莊秦在山底尋了兩天兩夜依舊是一無所獲,幾乎是翻遍了任何一個可能的角落。可是暴雪不通人情,莊秦尋了兩天就下了兩天。

“莊大哥,別找了。這麼大的雪根本不會有用的!”諒歆紅跟在後麵亦步亦趨。眼圈又紅又腫,芽孢如果接觸了人氣就會枯萎,當時自己也是心急失措。誰也沒有想到結果會變成這樣。

諒歆紅站在崖頂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急忙忙的跑下去屋子那邊,一路上摔了幾跤又被樹枝勾住,整個人狼狽不堪。結果屋子裏的人居然還都沒有醒來,一個個喊醒之後哭著說了事情的經過。

莊秦頓時就懵住了。看著諒歆紅的眼神變了幾變最後狠狠的甩了她一個耳光:“你是故意的吧?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在乎他!”

木垣拉住了激動的莊秦,從秦溫離手裏接過一粒藥丸塞進他嘴裏以免他氣血攻心傷了心脈,按住手裏的脈門:“你這麼沒頭沒腦的衝出去,你知道周淺是哪裏落崖的麼?”

莊秦這才恢複了清醒,不過神色間依舊還殘留著幾分戾氣。秦溫離抱著諒歆紅安慰她。莊秦也覺得自己做的過分了,再怎麼也不能對一個女孩子動粗。

“那出懸崖麵對著的是一大片農場,冬天的時候會被閑置不用。不過運氣不好的話……”木垣的話不說大家也都明白,山下不遠處還有一大片的原始森林。

先不提山底是什麼,光是那高達五百多丈的懸崖,如若是個武林高手也罷了,可是周淺有多少能耐大家都知道……

九死一生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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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醒了?”陌生的聲音從朦朧中傳來,青澀而淳樸的男中音,讓人感覺很安心。

周淺眨了眨眼睛,除了有些酸澀以外沒有別的不適,想著果然穿越文裏的小強落崖都是不會死的!於是很歡樂的一個激靈就要站起來。一下,兩下……紋絲未動。

“你別動啊,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想動麼?”

艱難的扭動著腦袋,好不容易才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晃動。周淺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個影子,卻發現怎麼都碰不到:“我,我的眼睛怎麼了?”

“咦,你眼睛看不見了麼?”著急的撲上來查看周淺的眼睛,“我隻會處理簡單的外傷,以為給你包紮了就沒事了,沒想到……”

再眨了眨眼睛,周淺啪的推開那個毛茸茸的腦袋:“我有說看不見了麼?隻是剛醒來看東西模糊罷了!”

男人也不惱,憨厚的摸了摸後腦勺:“嗬嗬,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哦,差點忘記了,你昏迷了兩天一定餓了吧?我給你熬了粥,趕緊趁熱喝了吧?”

“……”

“……不要麼?”

“……我要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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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名喚陳石,很普通的名字就跟人一樣。周淺喝完了粥躺著思考了會兒人生與未來,很快就下定了一個決心……無論如何總要先問自己到底是酒掉在崖底了還是穿越了是吧--

“陳石,這兒是哪兒?你從哪裏救我回來的?”

陳石說了地點情況,大致跟周淺了解的一樣,看來隻是掉在了崖底。不過這身傷還得上山去,神醫一出手馬上就痊愈了。於是央著陳石帶自己上山。

“這可不行。你這副身子暫時是絕對不能移動的。更何況現在這大雪封山的時節就是你想上山也上不了啊!也根本沒有路可以上去!”

古時候不比現在,雪一開始下,基本上的山路就全都不通了。如果貿然上去絕對會迷失,甚至一不小心引發雪崩,那必然是難逃一死。

可是呆在這裏得不到良好的治療這傷萬一惡化了可如何是好?一輩子拖著殘缺的身子麼?周淺隻能睜著眼睛看著屋頂永遠不變的那方寸之地,毫無頭緒。

“那這幾天山上有人下來麼?”莊秦他們不可能不找自己,周深一天看不到自己也絕對會鬧翻天……

陳石笑了笑:“除了你,還真沒看見有什麼人下來的。”頓了頓望向門外,“連續下了兩天的暴雪,今天才剛剛緩下來。這種天氣下外麵幾乎是根本不能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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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淺緩緩閉上眼睛,耳朵裏還能聽見屋外呼嘯著的風聲。想起了2008年初的那場暴風雪,現在這場光聽這可怖的聲音就能想象的暴風雪比起那次來說應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陳石端了湯藥過來,一勺一勺細心的喂給周淺喝。周淺喝著藥,是熟悉的味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熟悉的感覺?總覺得世界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猛然旋轉,怎麼都望不透那些紛亂繁雜的真相,可是又怎麼都想不起來哪裏不對勁。

動了動手,醒來之後兩天了還是沒有一點力氣。或者說其實自己根本是不能動了吧。幾次問陳石,卻隻是換來他的一個微笑:“放心,你身上的傷會好的。後遺症暫時是看不出來,不過你說了山上的神醫是你的朋友,肯定沒問題的!”

忽然想到蓮棲珊的作為,淡淡的總有股憂愁莫名其妙地圍繞著自己。

就這樣一動不動躺在床上半個月有餘,一開始的時候周淺還會羞澀,畢竟自己什麼事情都做不了連如廁這樣的人生大事都是陳石幫忙的。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雖然說活在耽美世界裏要小心別的男人覬覦自己的身子(--),可是自己個半殘廢的植物人就沒那麼多事情好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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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淺不知道的事情是,莊秦在這個村裏裏裏外外找了數十遍,最近的距離隻是隔著一扇門板。同樣莊秦也不知道門裏麵就躺著自己千方百計尋找的那人……

半個月過去山腳的雪結成了冰,莊秦絕望了。

周深到底是個懂事的孩子,沒有哭沒有鬧。在越來越絕望的時候安靜地對著莊秦說:“我不知道你跟爹爹的關係,但是爹爹出事了我希望你能夠通知皇上。”

周深不相信周淺不在人世了,肯定是被誰給救走了。通知奕霖不僅可以擴大搜索範圍,更重要的是——周淺也會希望奕霖知道他自己的死訊。

29.再見麵時

奕霖在接到消息的5天後扔下宮裏一切事務就到了,順道還帶來了八百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禦林軍。站在懸崖底下巡視了一圈,很鎮定地下令幾路人馬分開行動,進行地毯式的搜索。半天不到的功夫就從一個破敗的房子裏找到了被裹成一團丟在那裏的周淺。

而陳石不知去向。

奕霖抱著周淺走到莊秦麵前,抬起腳狠狠地就踹在他的膝蓋上。痛入骨髓。

莊秦也不反抗。周淺是在自己手裏受傷的這是不爭的事實。更何況自己在這山上山下找了半個月一無所獲,奕霖來了卻半天不到就找到了……莊秦也隱隱有些懷疑,隻是也抓不到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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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霖帶著周淺住在了禦林軍神速搭就的帳篷裏,燒得旺旺的炭火把帳篷烘的暖暖的。用山裏最純淨的雪燒了熱水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周淺的身子,看著身上的痕跡奕霖難過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明天就帶你回京,出來才幾個月就弄成了這樣你叫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呆在外麵?”

周淺的上半身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隻是雙腿還是不能動彈。於是抬著兩隻手晃來晃去,時不時戳戳奕霖的身子,幾個月不見好像變得更為壯實了:“我不要回去~”

奕霖頓了頓,放低身子兩人的鼻子自然而然地貼在了一起:“那我把後宮遣散了,就留一個皇後做做樣子?”

“嗬,才幾個月的時間你的後宮就人滿為患,放不下一個我了麼?”看著近在咫尺的麵頰,周淺忽然好想哭,伸出手攀著奕霖的腦袋,微微透著涼意的嘴唇有一下沒一下就像討好般輕輕吻著。奕霖就這樣任由他抱著自己的腦袋亂啃,心裏是掩不住的悲傷。

“我不是不想跟你回去,我得上山去找秦溫離給我治療……否則你就當我一輩子拐杖好了!”

奕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狠起來:“就是她推你下來,還要去求她醫治你麼?”

“哎呀你不要亂說啊,小紅也是不小心……”

“哼,不小心?不小心剛好推一把你就從那麼高的懸崖掉了下來?要是小心了還指不定能發生什麼!”

“就算真的是這樣……我的腿還是隻能靠神醫啊……”周淺想了想,“誒,你該不會不知道秦溫離跟諒歆紅其實是兩個人吧?”

“咦,不是同一個人麼?”

“哈哈……”

奕霖訕訕一笑,完全忘記了剛剛自己還在惱怒,推了推周淺:“你進去點,我還要睡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