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2 / 3)

“我不去!”墨小慧扭過頭。

“你……”墨嫂氣極,這一個二個的腦子進水了麼?

墨小聰看看自個的爸爸媽媽,臉上興奮的神色暗淡了幾分,從電摩車上跳下來,“蹬蹬”小跑著跑向大路那邊。

“這才像話嘛!”墨嫂看著小小的背影,心花怒放,孩子姑姑對小聰不錯,有小聰出馬保證馬到功成。

何勝可不是那種隻知悶頭走路的笨頭鵝,邊走邊觀察,看到從一側跑來的小孩子,緩了一步,拽住他家女人的手:“小卿,墨小聰來了。”

他的意思就是:墨家那些人也來了,你怎麼看?

跑前頭領路的越卿,走走會扭頭望望後麵,一個不留神被拽得差點摔跤,柳眉一豎正想吼,聽到男票的話什麼壞心情好心情全變成火速觀望,先左右後的掃了幾眼才掃到右側跑來的小男孩子,眼睛一瞪瞪得溜圓:“墨小聰你跑什麼跑?腿不要了麼?”

她可不管墨小聰娘老子是誰,她隻道阿淚在意墨小聰,所以,她可不想見小家夥摔了磕了然後又讓阿淚擔心。

那一嗓子特粗,標準的獅子吼,墨小聰嚇得一個冷靈,還真不敢跑太快,腳下卻沒肯停,兩腳生風般的快走。

威爾等人也聽得真切,一個個無力撇嘴,火獅子,越大小姐喲,你吼那麼大聲幹嗎,擔心別人聽不見麼?

窩成一團的墨淚本眯著眼,聞聲張目,其時已在山腳之下,地勢平坦,青年們形成保護圈將她圍得跟鐵桶似的,視線也無法透過人群,沉默半秒,又默默的合目休息。

看看小女人,又看看前方右邊,華靜抿唇,將一聲歎息嗌死在腹中,他可不會認為墨家哥嫂帶著兒女出現在此隻是巧合,說巧合的話也是特意的巧合,他們等在這還能有什麼好事?無非是想套近乎。

他覺得不管墨家哥嫂是真心還假意想重修兄妹關係,其目的總不會離開“利益”兩字,最終的目的除了錢還是錢吧,如果不是為錢,那樣的人又怎會低頭?不可否認,這確實是個好機會,以小女人對父母的情感之深,哪怕哥嫂做得再過分,她在父母的墳前也會忍氣吞聲。

華靜的心微微的疼,為她,隻為此刻保持沉默的小女人,阿淚並不笨,她怎麼可能猜不到哥嫂的目的?她沉默,是因為無話可說。

因為前方的小小插曲,隊伍慢下來,墨小聰一陣飛腳急趕也跑到大路邊,一張小臉紅樸樸的,衝著火獅子甜甜叫了一聲:“越阿姨-”

“你個笨蛋,醫生沒告訴你不能劇烈運動嗎?才這麼點功夫就好了傷疤忘了痛,你是不是以為住院很好玩,想再摔骨折去住幾個月玩玩?”越卿可沒領情,虎著臉一頓訓。

“我錯了。”小家夥挨了一通批,可憐巴巴的認錯:“我……我就是很想姑姑,以後我不跑,一定不亂跑。”

他記得的,一直記得,那個帥帥的院長叔叔說回國拆石膏後半年內要好好照顧雙腿,不能像以前一樣亂跑亂跳,如果以前骨折的地方再摔骨折連他們也沒辦法再做手術。

瞪眼,再瞪眼,越卿瞪幾眼,沒撤了,小家夥都認錯了,她還能揪著不放不成?再說,你看著那麼張扮可憐的臉還能罵得下去麼?

“算了,下不為例。”不好再訓人,大小姐大手一揮放人一馬,邁了一步又扭頭:“墨小聰你還站著幹什麼?還不回你娘老子那去?你再不走一會你老子見你跟你姑姑親近,又會氣得打你,你娘少不得擰你一頓耳朵教育你和你姐姐要離你姑姑遠些,別被你姑姑帶壞你。”

該死的火獅子!

畏畏縮縮不敢向前的墨嫂聽到後麵一句,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衝上去呼火獅子幾個嘴巴,讓她閉嘴不要亂說

“越阿姨,我……我也要去給爺爸奶奶掃墓。”墨小聰低下頭,小步小步的跟著走,邊走邊偷偷的用眼瞧,生怕火獅子發怒不讓自己跟著。

越卿還想說他幾句,何勝拽拽她的手腳,輕輕的搖搖頭,示意她適可而止,今兒是周末,小孩隨父母給長輩祭掃天經地義,沒見連小淚都沒表示什麼麼?

“哦,那你得自己走,我可背你不動。”越卿也反應過來了,狠狠的剜遠處茶樹下的一對夫妻幾眼,氣乎乎的扭頭,馬不停蹄的繼續登山。

“我走得動的。”墨小聰開心的拍拍小胸膛,以此證明自己很強壯,快步走到最前麵帶路。

……

看著活躍的小背影,越卿超無語,小家夥你知道咩,你這麼一來你娘你老子也就有理混進來了,他們一來會給你姑姑添賭哪。

隊伍又恢複了速度,開始沿著山路登嶺。

路上前麵與後麵的人張望著一陣沒見天使露麵也耽擱,各自去自己要去的方向,這是掃墓,不是旅遊觀光,他們也知道小淚天使心情必定會低落,所以並沒有想要湊前去招呼。

壞人!

當過墨小聰一家停留的那條小岔道,小正太惡狠狠的朝那個方向瞪了一眼,鄙視的暗啐一口,壞人,那邊的幾個都是壞人,欺負姐姐的都是大壞人!

近墨者黑,火獅子常去荷園,又想調戲他所以常跑去找他,相處的久了,他也挖掘出姐姐的許多過往的不算秘密的秘密,以及對她的親人摸了底,無原由的在某些方麵他跟火獅子持有相同的立場,對於墨家那位當哥哥的人十分不喜。

小正太陪在左邊,視線越過右側人的肩頭落到目標人物身上,而那刻,墨哥墨嫂忽的感覺背皮發涼,打了個冷顫。

當他們踟躕不前,猶猶豫豫,似想向前又不敢向前的磨嘰,一群青年們擁著輪椅小轎就那麼走過去了!

走過去了,走過去了!

墨哥墨嫂傻眼了,他們竟然沒派人來請他們一起走?怎麼可能呢?他們看到小聰,難道不該差個人過來邀請他們一起上山掃墓麼,他們好歹也是一家人啊?

夫妻倆愣愣的看著隊伍徐徐向上而去,你望我望你,麵麵相覷,墨哥遲疑一下,望望女兒,又望望老婆,直吞口水:“那,我們還是先別上去了吧?”

“廢話,為什麼不上去?”墨嫂子眼中精光亂閃:“小聰都上去了,我們哪有不去的?好歹是一家人,大家一起給老人掃墓才像樣子。”

墨哥沒敢吱聲,三人提著裝著冥紙、香的食品袋,趕緊去追一群墨鏡哥,好在前麵走的並不太快,很快追上,他們也不敢靠太近,不遠不近的跟著。

昨夜半夜才歇雨,山中濕氣未吹幹,露水重重,草木則如少女剛清洗過臉蛋,清新自然,生機勃勃。

西南的四月,草木萌動,繁花正盛,野生櫻桃、荔枝以及說得出名說不出名的花團團簇簇的藏在綠色之間,紅藍白粉,將山嶺點綴得似一匹綿緞。

風拂過,帶來淡淡的香味。

越卿的心情很快又自墨家帶來的小不快中恢複,淡定自如,她聽從指導,已會運氣用於實踐,把它運用於雙足以至爬山都不覺費勁兒。

她尚好,墨小聰終歸年齡小,又加上受過傷,真正下地行走還不到一周,爬了不到一裏已累成狗,吐著舌頭喘氣兒,速度跟烏龜差不多。

何勝看不過去,二話不說撈起來放自己背上背著走,背一程,讓小家夥自己走,再背一程,如此兩次也到了目的。

墳地四周修整過,小樹刺叢砍得幹幹淨淨的,墳堆上也插著幾枝新鮮的小田竹枝,可見有人來祭掃過。

一行人停在墳前的拜台上,立即各行其事,保鏢們著手拆掉輪椅上的滑杆,取拿紙燭,華靜和小正太跑去砍掛紙的小竹。

墨淚癡望著墓碑,心底潮濕成湖,眼中酸澀,幾凝成淚。

“姑姑。”墨小聰終於蹭到輪椅旁。

“你跟你爸媽來過嗎?”墨淚伸手摸摸侄兒的腦袋,他站著,她坐著,抬手也覺有些吃氣。

“沒有。”小家夥很誠實的搖頭。

“是我、華靜,小正太和大管家5號來過。”另一道聲音立即飄過來。

墨淚心底的酸意更濃,爸媽的兒子沒來掃過墓,反而是卿卿華靜幾個無血緣的人因著她的關係還記得來祭掃,若爸媽地下有知,不知會作何感想?

她不會卿卿他們說謝,因為“謝”字太輕,承擔不起她的感激與心意。

“宇宇,你有沒給你爸媽燒過錢?”抬手,捂眼,拭去眼角的濕跡,如果再不說話,她會流淚的。

“燒過的,我還是帶來這裏燒的,寫了一張帖,請伯伯和伯娘幫我寄給我爸爸媽媽。”

小正太拖著幾杆指粗的田竹枝跑近,與越卿幾個一起往竹枝上掛彩紙。

西南L市這邊的風俗是清明掃墓要給墳堆上插上幾枝“標”,即砍竹枝或樹枝,在上麵掛上五顏六色的彩紙,插在墳堆上,如果天晴,遠遠看去它迎風搖擺,頗像古時帝王的華蓋,當地人叫它“子孫標”,傳說從地府到人間有無數關卡,清明祖宗回墳受子孫祭拜,回地府鬼使見著扛著子孫標的鬼魂便不會盤問直接放行,若沒有,則要盤查登記。

墨淚點點頭,不說話,默默的給竹枝掛紙。

少年們將金紙疊的元寶,紙錢放在沒有水漬的地方,各就各位,站成排,守護在墳地四周,威爾帶著幾個貼身保鏢和東佐幾個幫著給墳四周壓紙。

墨哥墨嫂帶著墨小慧不敢跟得太近,落後好幾分鍾,等他們爬至,看著守在墳周圍的一群墨鏡哥,被那肅穆的陣式給嚇得一顆心砰砰亂跳。

離得遠感受不到什麼,近距離的一瞅,那氣場真的十二分的像黑老大的排場,尤其當微微偏頭而望時,明明有墨鏡遮眼,卻無端的令人感覺好似有兩道涼涼的視線落在身上,讓人全身發寒。

三人不敢亂闖,左看右看,發現墨鏡哥沒有阻攔也沒有要驅趕的意思,大著膽子往前挪,越挪越挪近,確認他們真的不會阻攔,鼓足勇氣一步一步的向前蹭,當走到墨鏡青年麵前,心驚膽顫之下後背冷汗狂流,麵上卻因太怕反而無汗。

守著路口的七八個少年,隔著墨鏡,冷冷的看著三人,這裏是墨家兩位先人的墳墓,墨家兒子來拜祭天經地義,所以,他們也不會阻攔,但從心裏鄙視著墨家大少爺,一個沒有盡過撫養妹妹職責的哥哥,有什麼臉給墨家兩老上墳?還有什麼臉見他們小公主?

墨家大少爺臉皮厚,不害羞,他們都為他臉紅。

墨小慧跟著父母越過一排青年,後背已濕透,衣服全粘背上涼嗖嗖的,好在有外套遮擋不然無臉見人。

正在墳前忙紮紙壓紙的人看到畏縮膽怯的墨家三口過來即沒出聲招呼,也沒表示嫌棄,大家的態度出奇的統一,無視,無視之。

氣氛慢慢的變得詭異。

墨哥躕躕不敢靠近,墨嫂看到兒子站在輪椅邊,膽子也壯了幾分,拽著男人往前走,她心裏有點怕,邊走邊觀看四周動靜。

賊眉鼠眼!

手腳不停的越卿,冷眼旁觀墨家嫂子的舉動,滿目諷嘲,上不得台麵的貨就是上不得台麵,那女人也就敢在墨家橫行,敢欺負阿淚,她也不想想,阿淚若不是不願手兄相殘會怕她一個粗鄙女人嗎?

給臉不要臉,無恥女人。

越卿涼涼的斜幾眼,當他們是空氣。

墨哥夫妻帶著女兒蹭到挨著越卿幾個不遠的地方,拿出幾紮印著銅錢的紙慢慢的分,時不時偷瞄別人幾眼眼。

看到他們拿來的祭紙用品,越卿險些沒控製住自己而噴出一口老血,那一家子就買了幾紮印著銅錢形印的燒紙,幾把燒給陰人用的人民幣,還是麵額五十的那種,然後還有一把一塊錢的供香!

這,真是祭祀自己的父母麼?

她已無力吐糟,燕京來的三位雖然目的不清,但至少沒那麼小氣,他們買了金元寶銀元寶,還有好幾紮印著銅錢印的金、銀紙,十數紮地府冥幣,還有供果和水酒,墨哥一家子祭掃自家長輩竟連外人都不及,她還能說啥?

她並無攀比之心,可祭掃父母好歹也得有點誠心吧?這麼寒磣想哭窮麼?

此刻,她恍然明悟,他們大約真是來哭窮的!

墨小聰也不看父母和姐姐,乖巧溫順,華靜和小正太扛著掛滿紙的竹枝從墳堆後方繞過去插在墳頂端,等他倆下來,墨淚才站起來,去給墳頭壓幾堆紙,接過祭品在墓碑前一一排開。

越卿何勝華靜和大管家等人一人一柱香,三人或五人一起輪流焚香拜幾拜,等一一拜過又各就各位,大管家帶著幾人退到沒有水漬的地方準備燒紙錢。

他們祭拜完畢,聶少、陳少、蕭少也焚香鞠躬,給逝者添加一巡酒水,墨家老先生本是老師,當得起三人的尊敬,而在外人眼裏,兩老最大的功績便是養出一個好女兒,L市人記住了他們的形象使者,從而也記住了墨家兩老。

墨淚拉著侄兒站在一側,當三大少爺鞠躬時姑侄倆也陪著鞠躬,三鞠躬完,姑侄朝三人鞠躬,還了一個謝禮,別人來祭掃是他們的心意,後人代逝者還一禮是主家對客人的謝意和尊重。

等三位遠客退後,威爾扶著墨淚退回輪椅上坐著,小秘書們收起供品,開始點火燒紙錢。

史密斯家準備的錢紙已先一張一張的理散,現在從袋子裏拿出來就可以燒,大家一起動手,一小把一小把的添加,

元寶,紙錢,堆起來大約能堆成人頭高的一座小山,一撮一撮的燒成灰燼,有些隨火勢飛揚飄起,似一隻隻黑色或灰白色的蝴蝶,漫天飛舞,或隨風遠去。

墓前很安靜,隻有火苗忽閃的聲音,還有緊張的咽口水的聲響。

因往年曾有祭掃放鞭炮引發火災燒毀森林的事故,之後L市號召禁放鞭炮,十餘年成效顯著,清明期間隻見滿山滿嶺的彩紙招招,不聞鞭炮聲響,顯得很寂靜。

等所有紙錢燒盡,灰燼也冷卻,青年們收拾物品,重新整置輪椅小轎。

“小聰,下山路滑,你回你娘老子身邊去,讓你老子背你下山。”越大千金在隊伍要下山前,將粘著輪椅不肯挪步的小家夥牽過來送往墨家哥哥那邊。

她臉皮厚,才不怕墨家哥嫂想殺人的目光。

“嗯。”墨小聰點點頭,他上山時走不動有何叔背,下山也會不好意思再讓別人背。

墨嫂的鼻子都快氣歪了,沒眼色力的,就不會巴著不放麼?有機會不用,白教了!

她正為越家千金送回兒子而頭頂冒煙,冷不丁見那邊收拾好馬上要走的樣子,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推推身邊的老公,見他裝死,眼見那邊人群真要走了,什麼也不顧得喊:“噯噯,他妹子,你哥有話跟你說。”

墨小聰拉了拉媽媽的手,想讓她別生事,可卻被甩開。

威爾與華靜等人允耳不聞,兩小青年彎腰將輪椅滑杆上拴著的皮條套上肩。

他妹子,誰知她叫的是誰的妹子?

眾青年一致選擇裝聾作啞。

果然目的不純哪。

越卿冷泠泠的瞥一眼,暗暗摩手掌,甭以為在墨家兩老墳前她就不敢動手揍人,不管誰,隻要敢讓阿淚難過,她就敢揍。

墨嫂子見暗中甩來的一片冷眼,嚇得縮了縮頭,可又不想失去良機,厚著臉皮又喊:“噯噯,小……淚,你哥有事找你。”

蕭少與聶少陳少悄悄的捂臉,墨家哥嫂真無恥啊,不忍直視!

“喲,你在跟誰說話?”越卿往旁一跳,一步躥出,抱胸,寒寒的盯著墨家小夫妻:“這位墨太太,據我所知,十四年前你和你家男人霸占了墨老師留給女兒的房子家產,將親妹妹淨身出戶,對所有人宣告說從此後斷絕兄妹關係,老死不相往來,從那天起我家阿淚再沒什麼哥哥,不知墨太太說阿淚的哥哥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