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文知道她故意氣他的,卻也不好意思地說不出話來,秋曉寒發過了小脾氣,繼續說道:“我們學校組織的野外寫生活動,我今天一個人跑的有點遠了,沒想到就碰到野人了,後來又碰到了你這個野人,你說說看你這個野人又為什麼在神農架啊?”
張子文對她把自己描述成野人一點也不生氣,反倒覺得她輕嗔薄怒的樣子十分可愛,當下把各種稀奇古怪的經曆,這時候稍微說了一點出來,也足夠驚心動魄,聽的秋曉寒也不由得抓緊了他的手為他緊張,張子文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更是講的唾沫橫飛。
時間過的很快,兩人的別來閑情也敘的差不多了,直到遠處隱隱傳來“秋曉寒你在哪裏?”
的呼喚聲的時候,秋曉寒才驚醒過來自己這樣是太過無組織無紀律了,獨自跑出來不說,還這麼久不回去,也難怪別人出來找她了,要知道這裏可是神農架,危機四伏的原始森林,想到這裏,掏出手機一看,不由苦笑出聲,正好沒電了,跟張子文說了一下情況,兩人收拾了行囊,向著人聲處尋了過去。
很快找到了隊伍,那是一個老教授帶著的研究生班,總共十幾個人,老教授一看到秋曉寒,臉色就跨了下來,估計這樣的情況經常出現可是又沒什麼辦法,反倒是她的同學十分熱情,圍著她問著問那,尤其是幾個男同學,更是一副熱切的容貌,看得出來是為秋曉寒風采所迷,追她追得緊的人物。
張子文在她身後看著,對於這種事態,他抱著玩味的態度,秋曉寒要是沒人追那才是咄咄怪事,想當初他張子文也是一看到她就石化的人,隻是經曆了這許多波折,他自己看得淡了罷了。
秋曉寒很不好意思地把他引見給她的教授和同學,張子文倒是處之泰然,有理有節地跟他們打招待。
眾人對於張子文的出現表現出了不同的態度,有好奇的,更有敵意的,以那幾個男生為最,他這半年來雲遊四海,養成了一種很粗曠的氣質,尤其進入這神農架一個多星期後,整個人看上去更是粗線條,很有點不修邊幅狂放不羈的味道。
而同時練氣有成,神華內斂,這一內一外很奇怪地堆疊到了一個人身上,讓人頗有些看不透,怎麼說呢,看在別人的眼裏,他就像一頭靜止的豹子,即便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他的穿透力也能給人以震撼,讓任何人都不敢小視他。
他的這種奇怪的外型和氣質立即引起了這群人的注意,學美術的當然要隨時隨地發覺美的東西,老教授在心裏想這個男人氣質獨特,做模特應該不錯,有一位女生更是間接,馬上就跳了出來問他願不願意做她的模特,至於心裏有沒有其他想法不得而知。
而其中一個不知道該怎麼描述的男生,長身、長臉、長發,看上去比藝術家還藝術家,很具有後現代主義的幻想感和厚重感,他看向張子文目光像刀子一樣,充滿了敵意。
張子文失笑,雄性動物為了雌性動物爭鬥,似乎是自然界顛簸不破的真理,隻是現階段的他早已超脫了這個境地,無論從任何角度來說,想必這位長的很抽象的仁兄都不在他一個層次上,俗話說“長痛不如短痛。”
張子文是很有愛心的一個人,所以他決定完全斷絕這位老兄的非分之想,免得他以後痛不欲生。他走上前去,堅強的臂彎將秋曉寒擁在懷裏,對著眾人說道:“不好意思,剛才曉寒引見我的時候漏了一個字,我除了是她的朋友,更是她的男朋友。”
一語即出,張子文馬上感到一股殺氣彌漫了過來。
張子文何許人,早在他踏出這一步的時候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這樣做法也隻是為了一次性處理問題而已,倒不是為了耍威風或者什麼,人對於失而複得的東西總是分外珍惜,現在的張子文就像護雛的老母激,秋曉寒就是他的逆鱗。
為避免將來出現更大的問題,不如早點斷了別人的念想,霸道雖然是霸道了點,但是做男人就該這樣,沒什麼好說的。
要說殺氣,實在太抬舉那位長的很抽象的老兄了,他最多形象特異了點而已,張子文可是真正手底下有人命的人,但是他現在不想殺人,隻是想嚇退蒼蠅,所以感遭到那殺人的目光以後,他也凝結殺氣,慢慢地用目光逼視了回去。
一如所料,雖然張子文的目光看似十分平靜,但是抽象老兄還是有一種心膽俱喪的恐怖感覺,那種感覺很難描述,先是一股寒意從心底深處湧出來,慢慢地好像全身的皮膚都起了疙瘩。
那種好像被毒蛇窺視的無力和恐懼是那樣真實,仿佛麵前之人隻需願意,一個手指頭就能要了他的命一樣,在他麵前,自己就像羔羊麵對最厲害的掠食者,但是他更明白,自己是羔羊沒錯,但對手卻可能是魔王。
抽象老兄以至都不明白自己是怎樣得出這樣的結論的,眼前的男人一動不動,卻那樣地令人感到發自深心的恐懼,他覺得自己的呼吸似乎都變得困難起來,行動能力也在霎時得到,全身上下冷汗直冒,他很想往後挪動一步以緩解喘不過氣來的壓力,卻發覺似乎自己的兩條腿已經不聽自己使喚了。
其實不止抽象老兄,周邊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異常,也都覺得非常的不舒服,隻是沒有他身在中心感受那麼深罷了。
當抽象老兄眼睛裏泛起絕望神色的時候,張子文覺得差不多了,他對形成的效果十分滿意,不戰而屈人之兵,乃是爭鬥的最高境地,比簡單的揍人一頓高出不止一個層次,這是他這幾天練功的新發覺。
精神力以及真元外放的綜合運用,用精神力鎖定對手的心神,用真元擠壓對手的身體,這還是遭到那條白蛇外放內丹的啟發,雖然目前還十分初級,但是對付普通人那是綽綽有餘了。
張子文淡淡一笑,散去精神力,收起功法,周邊的人馬上覺得心情一鬆,而抽象老兄更是感覺死裏逃生一樣,才發覺渾身上下竟然已經被汗水濕透了,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此時更是筋疲力盡,像打了一場大仗似的。
其實不止是他,張子文也覺得十分疲憊,精神力的領域他從來沒有涉及,也沒有針對性的鍛煉過,說不好聽一點也就是比一般的集中精神高一層而已,這一絲也是練功之中偶然得之,不能持久,如果換了對手不是普通人他是絕對不敢用的,可憐的“藝術家”成了他第一個試驗的對象。
這件風波就這樣過去,眾人對待這件事情的態度保持了驚人的一致,雖然不是很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卻也知道了張子文的不好惹,這個光看長的很抽象的那位仁兄慘白地不能再慘白的臉色就知道了,看一眼就能變成這樣,如果動手了會怎麼樣?
美女雖好,到底還是性命重要,看這家夥野人一樣,搞不好真會動手呢,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好。後來那些原來心底有些不服的人知道了張子文是什麼人的時候,倒是很是慶幸了一把當時沒有做什麼過激舉動的英明決定,開玩笑,跟弟子過萬的武術家動手,那不是找死是什麼?
張子文本來就沒有什麼行程,本想帶了秋曉寒就走,但是秋曉寒終究是在上學,學畫畫也是她的理想,而且神農架之行也沒有幾天了,就央求張子文讓她完成夢想,他當然答應,收拾行囊,跟他們做了一路。
有了張子文保駕護航,秋曉寒膽子更大,走的也更遠,原始叢林魅力無窮,雖然是冬天,卻也別有風情引人入勝,所以他們最後還是脫離了隊伍,變成了兩人單獨的旅行。秋曉寒沒有帳篷,原來也是跟大部隊一起借宿在山下的農戶家裏。
脫離了隊伍之後就跟張子文在野外宿營,對她而已這也是一種體驗,她這一次心理變化很大,心懷放開之後,頓覺從所未有的輕鬆,不斷以來她所背負的東西太多也太沉重,少年時代的陰影、家境、母親的病、感情世界的波折等等,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現在的她也終究明白有一個堅強的肩膀能夠依靠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其它的其實真的不必考慮太多,世事如此,月滿則虧,太過追求完美是不現實的,到頭來更可能一無所有,大家痛苦。
她不算完滿的過往讓她更懂得珍惜,想開點,整個世界都還在自己手中,我愛他,他愛我,這一點能夠確定,這就足夠了。
所以現在她覺得自己很幸福。
張子文覺得自己更幸福。
這幾天晚上秋曉寒都是和他睡在一個帳篷裏,雖然實際的情況是發乎情而止於禮,而能夠擁著秋曉寒入睡,感覺那麼真切的溫暖觸感,已經讓他幸福地快要暈掉,他以至經常懷疑這一切是不是真的,而不肯讓秋曉寒有一刻離開他的視線。
他很老實,把他那些和其他女孩子的糾纏都跟她說了,包括酒醉後的糊塗行為,他愛秋曉寒,所以更尊重她,坦誠是相交的基礎,現在不說,以後麵對麵的時候可就更說不清了,他把問題擺了出來,把他的態度也說了出來。
那就是一切以她為主,如果她不肯原諒他,他也能夠接受;如果她肯接受他,怎麼處理其他女孩子也是她一句話說了算,至於慚愧,隻能從其它方麵彌補了,抉擇是痛苦的,但是沒有抉擇也是不行的。
秋曉寒平靜地聽他把話講完,眼睛看著遠方慢慢西沉的夕陽,眼神有一種讓人心醉的亮光,她恬靜地坐在那裏,渾身分發著靜默的張力,從張子文的角度看去,像是一個女神。
幾分鍾像幾個世紀一樣漫長,張子文像是等待宣判的囚徒,等待著決定命運的宣判。在滿天的金光下,秋曉寒突然回過頭來對他嫣然一笑,說道:“我們該回家了。”
張子文遂無言。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開荒南野際,守拙歸田園。方宅十餘畝,草屋**間。榆柳蔭後椋,桃李羅堂前。曖曖遠人村,依依墟裏煙。狗吠深巷中,激鳴桑樹顛。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閑。久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
這一首《歸園田居》,張子文是極喜歡的,他出來也有大半年了,經曆不可謂不豐富,此時想來竟有滄桑之感,這時忽然聽到“我們該回家了”這樣一句話,他還能說什麼?
這一夜就這樣過去,第二天,兩人收拾了行裝,正式踏上回程之路,下山用了三天,在山下人家裏取了車,他原來是從南中國繞了一個圈子過來的,此時卻是取了湖北到上城的直線,行行複行行,一路上走的都是高速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