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張也不避不躲,藍修餘眼中已經出現了強烈的快意,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長劍貫穿對方胸口的那一幕。
可這招並沒有如他設想般刺入張也胸口。
藍修餘的身形突然停了下來,再看向對麵的張也,他的目光驟然一縮。
黑劍夜殺的劍尖被張也緊緊抓在手中,在張也胸口三寸外停住,難以前進分毫。
“這……這不可能!”藍修餘神色大驚。
“若在夜裏,你距我一丈以內,或許能傷我。”張也淡淡道。
藍修餘隻感到臉上冷汗冒出,卻在風雪吹襲中快速滾下臉頰,變為冰珠,跌入雪地中。
他大意了。
他明知道夜殺適合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偷襲,但他太盲目自信了!居然在白天,而且是正午,就對張也出手了!
並且還在三丈外發動突襲!
可最讓他感到驚懼的,卻是張也所說“或許能傷我”的話。
“你……你當真如此厲害?”藍修餘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話語也充滿了驚懼。
“並非我多厲害,而是你自己劍招不夠純熟。”張也淡淡道:“被你這一招偷襲致死的少,重傷的多吧?所以,你應該還有後招!”
“你……你怎知?”藍修餘神色一陣驚慌。
外人隻知死在藍修餘“突如其來”之下的江湖俠客很多,卻不知其中有很多人並非是被一招殺死。
此招確實還有後招!但知道的人早已成了劍下亡魂。
這是藍修餘心底最大的秘密,沒想到卻被張也一口道破。
張也搖了搖頭,解釋道:“你這一招的精髓並不在於偷襲,而在於蓄勢。若勢足夠,便可一劍殺人,根本不需要後招!這隻能說明兩件事。”
“哪兩件事?”藍修餘急忙問道。
“第一,此招並非你所創,故而你不懂其中關鍵。”張也淡淡道:“第二,你的內功修為境界很低,不足以支撐你蓄勢。”
“你……你憑什麼這樣說?”藍修餘頓時覺得麵上無光,大聲嗬斥道:“你自己都承認你不懂劍,如今卻在這裏大放厥詞!”
藍修餘雖然表現出一副被人冤枉後怒極的樣子,但他自己卻十分清楚,這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冷汗再次冒出,從臉上滾落,在半空便成了冰珠,跌入雪地中。
“這是你第二次冒冷汗了。”張也道:“一個內功深厚的人,可以時刻調節汗液,不會出現冷汗直冒的情形。這隻能說明你內功不濟。而且,你的心已亂。心亂之人,劍法必亂!”
“你閉嘴!”
藍修餘羞怒攻心,竟然舍了黑劍夜殺,左手成掌直直拍向張也胸口。
“碰——”
藍修餘的左掌毫無花哨地拍中了張也的胸口,發出了沉悶的撞擊聲。
“哈哈哈——”
藍修餘先前的驚懼與憤怒蕩然無存,轉而變成了狂喜。
“沈奇,你沒想到吧?”藍修餘哈哈一笑,道:“我最擅長的並不是劍法,而是‘碎心掌’!”
張也眉頭一皺,低聲道:“我竟被你騙了。”
“隻怪你自視太高!”藍修餘得意道:“我苦練了十年碎心掌,掌力足以斷金分石!任憑你內力再渾厚,護體神功再強,也會被我震碎心脈而亡!”
張也沒有開口。
“怎麼樣?是不是連開口都十分困難了?”藍修餘笑道:“沒想到啊,堂堂‘人屠’沈奇沈大少爺,居然死在我這個後起之秀手上!怎麼樣?是不是很憤怒?很絕望?”
“哈哈哈……”藍修餘忍不住仰天狂笑。
但當他準備收回左掌之時,左手連同小臂傳來了一股強烈的痛感。
“啊!這……這是怎麼回事?”
藍修餘大驚,忙看向自己的左手。
“不——這不可能!我的手!”
藍修餘的左臂就像是沒有骨頭般自然垂了下去,巨大的痛苦讓藍修餘喪失了思考能力。
張也拍了拍胸口的灰塵,神色再次恢複了冷漠。
沒有言語,張也手中黑劍夜殺一轉,左手穩穩握住劍柄。
下一刻,藍修餘的咽喉被他自己的佩劍貫穿。
一劍封喉!
喉嚨已碎,藍修餘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瞪大了雙眼直視著張也。想要得到答案。
他不甘!
他也不明白!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足以分金碎石的碎心掌竟傷不到張也分毫?
然而,並不是任何問題都有答案。
藍修餘的生機迅速消散。最終,他瞪大了雙眼,到死也不明白為何這麼輕易就死在了張也手中。
張也看著他失去生命的屍體轟然倒地,濺起片片雪花。搖了搖頭,這才淡淡道:“我之所以活到現在,就是因為我從不讓人知道我的後手與底牌。而你,暴露得太早了。”
“嘎吱”聲再次響起。
張也的身影慢慢消失,一張淡黃色的紙張隨著寒風緩緩飄落,最終落在藍修餘死不瞑目的臉上。
“二月初九,午時。風雪穀入口靜待君來。巫梧州藍修餘字。”
這是藍修餘的挑戰書,最終卻成了他的催命符。
江湖就是如此。
江湖本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