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沈奇殺人,隻因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的身影在這冰天雪地中顯得分外孤獨,挺拔的身形也略顯消瘦。
很多人以為他是營養不良。其實他是因為承受不了內心的煎熬而經常茶飯不思。
在外人眼中,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哪怕是在這遠離朝堂的極寒之地、蠻荒之所,他的懸賞也已經達到了千兩……黃金!
可誰又知曉,這個外人眼中的殺人魔、劊子手、屠夫,每夜都在床上獨自一人承受殺戮帶來的恐懼與傷痛。
七年前,沈奇已經名滿江湖,一手“驚雷拳”不知打敗多少武林豪傑。死在他拳下的,有惡人,也有好人。隻是沒有女人、孩童。
時至今日,他已經沒有辦法回頭,旁人也不容許他回頭。
年少不更事,為了名聲,也因為賭氣,十六歲的沈奇隻身一人踏入江湖,憑借雄渾無匹的內力,數次險象環生,終於有了今日之名氣。
可如今,名氣卻又成了枷鎖,成了一種烙印,深深烙在他與外表年齡極為不符的心靈裏、靈魂裏。
他心中有個秘密,一個無此人訴說、憋在心中已有半年的秘密——他的靈魂已經不是當初的映雪山莊的大少爺沈奇,而是一個為了完成血字試驗莫名其妙穿越到這片天地的天朝人張也!
度過了最初的彷徨無助、經曆了太多的江湖仇殺,張也終於慢慢接受了自己已經回不去的事實。但他心中仍存有希望——人生正是如此,隻要活著,一切都還有希望!
此刻,他的懷裏正靜靜躺著一張張挑戰書。
“二月初九,午時。風雪穀入口靜待君來。巫梧州藍修餘字。”
“嘎吱——嘎吱——”
張也踩在雪地上的步伐很有規律,嘎吱聲節奏平穩,看不出絲毫緊張情緒。
也是,僅僅這半年來,死在他手下的所謂的江湖高手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誰還會在乎一個毫無名氣的藍修餘?
寒風凜冽,飛雪無情。
風雪穀口,一個容貌頗為俊秀的白衣少年正在閉目養神。他身上落滿了積雪,看樣子已經等候多時。
“嘎吱”聲越來越近,白衣少年終於慢慢睜開了雙眼。
三丈外,張也立定。
“沈大少爺?”
“是。”
“我聽聞你的驚雷拳殺死了眾多江湖豪傑?”
“是。”
“但你現在仍然逍遙自在。”
“未必。”
“你的驚雷拳莫非天下無敵?”
“並非。”
白衣少年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隻是笑容中帶著隱隱的仇恨與不屑。
“我就是藍修餘,‘夜閻王藍修餘’。”
說著,白衣少年從背後抽出一柄三尺長劍。
長劍通體漆黑,不知是什麼材質所鑄,在太陽下竟然沒有絲毫反光。
“好劍!”張也不禁讚歎一聲。
“你也懂劍?”藍修餘神色充滿譏諷。
“不懂。”張也搖搖頭,道:“隻是我見過類似的劍。”
“那是一柄略短於此劍的黑劍。”藍修餘的神色轉為仇視,道:“那是我長兄藍修齊的佩劍!而他,就是死在你手中!”
張也漠然點了點頭,顯然並不記得藍修餘口中的長兄藍修齊是誰。
“所以我要殺了你,為我長兄報仇!”雖然藍修餘眼中充斥著恨意,但他並沒有輕舉妄動。
因為他眼前的人是沈奇。
號稱人屠的沈家大少爺!
張也瞥了一眼藍修餘,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你殺我,並非隻因仇恨。”
藍修餘瞳孔驟然一縮,仿佛被張也猜中了心中深藏的隱秘。
“不錯!”藍修餘麵色略顯猙獰,“因為你太有名了!甚至朝廷都想除你而後快!隻要殺了你,名氣、金錢、地位都是我囊中之物!”
張也神色淡漠,道:“我先前也與你一樣。隻是我勸你不要這麼做。”
“嗬,你憑什麼勸我?”藍修餘冷笑一聲,道:“你太有名了!你高高在上,俯瞰江湖豪傑,自然不懂我們這些底層江湖人的想法!要想在江湖上出名並不容易!但隻要殺了你,我就可以立刻成名!況且你是殺人魔頭、人屠,我乃正派弟子,殺你本是替天行道、義不容辭!”
“你的人生經曆我不在乎,你找的借口我也並不感興趣。”張也搖了搖頭,道:“我隻是想勸你不要白送性命。”
“你真的這麼自信?”藍修餘眼神一寒,神色不悅。
張也不語,隻是看向藍修餘的目光充滿了憐憫。
藍修餘長劍一橫,微怒道:“此劍名為夜殺,乃深海寒鐵所鑄,通體漆黑,最適合夜晚殺人!”
“現在是白天。”張也道:“你把自己僅有的優勢都摒棄了。”
藍修餘冷哼一聲,持劍而上。
“殺你,不需要什麼優勢!”
黑光一閃,劍已襲來,以勢不可擋之勢直奔張也胸口。
這招喚做“突如其來”,乃是極為可怕的偷襲劍法。這一招,不知殺死過多少成名已久之人。
此乃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