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三刻,風雪漸小。
遮天蔽日的烏雲漸漸散去,露出了久違的陽光。
午後的陽光帶著些許溫暖,再次臨到這片冰封的大地。
張也消瘦的身形出現在了白鹿涯最北方的大雪山腳下。
伸手入懷,張也慢慢摸出了幾張黃褐色紙張。看質地,與先前藍修餘的挑戰書極為相似。
莫非這幾張紙也是挑戰書?
仔細一數,共有四張。
張也神色自若,隻是瞥了一眼手中的紙張,便再次塞進懷裏,繼續向著大雪山走去。
遠遠看去,山坡上一顆落滿積雪的大樹下坐著四道人影。
四人似乎也發現了張也,紛紛起身看向張也的方位。
走進了,張也的目光隨意一瞥,不禁暗自點了點頭。
四人分三男一女,他們衣著相似,都頗為華麗,氣勢也很足,遠不是先前的藍修餘可以比擬的。
四人中年齡最大的須發已經皆白,身上的氣勢卻也最足。最小的正是唯一的女子,看上去不過二八芳華。但張也看到她的時候,腦海不經意閃過過八個字——英姿颯爽、落落大方。
張也並不認識他們,但卻知道四人身份。
四人都是這大雪山上雪山門的門人。而張也懷裏的四張挑戰書,便是他們所寄。
四人中最老的那人名叫尹鴻澤,已成名四十年。他乃雪山門的大長老,一直住在大雪山深處,一手雪鷹連環刀名鎮白鹿涯。
他的孫兒尹中信乃是雪山門後起之秀,深得雪山門老一輩喜愛,卻在半年前清水河一役中被張也殺死。
最年輕的那個少女名為沈明月,年僅十六,卻是雪山門年輕一輩第一人。
她本是山下一獵戶的女兒,曾救過被雪狼圍困的尹中信,因而被雪山門門主收為弟子。卻不曾想小姑娘於劍道上資質卓絕,僅僅兩年便學完了雪山門所有劍術,並且自創了二十四式驚雪劍法,連雪山門門主都險些敗於她手,因此被破格提升為雪山門劍術教頭,且與尹中信定下了親事,待到她十八歲時便予完婚。
其餘二人則是一對雙胞胎,哥哥名為白世寒,弟弟名為白世益,乃是雪山門年輕一輩的翹楚。
當然,二人皆比不過沈明月。隻不過二人自幼心靈相通,且修習了一套特殊的互補功法。因而二人聯手,雪山門無人能敵。
這四人還有一個頗為響亮的名號,喚做“雪山四煞”。
據傳雪山門的開派祖師乃是百餘年前“刑司四煞”之首萬中奇。萬祖師感念當年“刑司四煞”攜手同心、笑傲江湖,因而立下規矩,授予每一代最能代表雪山門實力的四位弟子以“雪山四煞”的名號。
雪山四煞實力遠高於藍修餘,哪怕是張也也不敢大意。
張也勉強笑了笑,神色有些疲倦,道:“雪山四煞,沒想到你們都來了。”
“四煞向來同時出現。”尹鴻澤答道。
張也搖了搖頭,似乎想要解釋什麼,最後隻是淡淡道:“我人已來了,你們出手吧。”
“我們雖然都想殺了你,但也不屑於以多欺少。”白世寒神色頗為傲然。
張也雙眼瞥過四人,道:“你們可以一起出手。”
“哼!”白世益冷哼道:“你將我們雪山四煞當做什麼人?”
張也搖了搖頭,道:“所謂的名門正派向來喜歡標榜自己,你們也不例外。”
“沈大少爺似乎對我們雪山門有什麼不滿?”沈明月道:“抑或是……對天下武林正派不滿?”
她的聲音很好聽,如沐春風。
但張也不為所動,因為他聽得出沈明月話語中的陷阱,顯然是想將張也與雪山門,甚至所有名門正派對立起來。
張也搖了搖頭,忽然覺得疲憊異常。
不僅僅是因為無盡的挑戰和心裏的愧疚,更是因為整個江湖以及人心。
同時他也覺得好笑。
自己明明已經和雪山四煞站到對立麵,甚至雙方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麵,對方居然還要講江湖道義,一個個與自己決戰。
無非就是想要得到名聲而已。
不過張也也懶得多說,隻是淡然一笑,道:“雪山門的雪狼戰法我也略有耳聞。”
所謂雪狼戰法,其實就是車輪戰。隻不過江湖對決要靠車輪戰取勝,總歸是十分不光彩的,故而雪山門高層便套了個“雪狼戰法”的名頭,聽上去高大上了許多。
張也本意也是為了諷刺雪山四煞,滿口的江湖道義,卻仍然要用這種卑鄙伎倆取勝!
果然,雪山四煞一聽“雪狼戰法”四字,幾人的臉上就掛滿了寒霜,再沒有剛才的淡然爾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