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 / 2)

另外一個遺憾,則是張恨水一改往日文風,進行全新嚐試的《巴山夜雨》雖也取得了不錯的反響,贏得了讀者的喜愛,可到底這部作品竟然是他生病前的最後一部長篇小說。後來患了腦溢血的他雖病愈後也有創作,可到底身體狀況及記憶力都大不如前,不得不承認,後麵寫的作品都沒有《巴山夜雨》的好。

張恨水對這部作品傾注的心思不比寫《春明外史》、《金粉世家》和《啼笑因緣》的少,他的每一部作品都傾注了心血,認真的寫作從來就沒有唬弄過。而對於《巴山夜雨》,他更是有意在內容上和形式上進行一次新的探索和嚐試,可以說,是他對自己進行一次新的挑戰。寫的同樣是章回小說,可從書的內容、形式、文風,都和他所有的作品不同,出現在讀者麵前的《巴山夜雨》完全是新得讓人驚喜。

在重慶《新民報》工作期間,張恨水就曾有過表示,他將在五年中集中精力去寫一部分量較重的長篇小說。他甚至選好了題材,將背景設置為他和周南居住的郊野南溫泉,“將以其自身之生活為經,而以此一小社會之種種動態為緯”。這部《巴山夜雨》他醞釀已久,甚至還借唐詩人李商隱的《夜雨寄北》:“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共話巴山夜雨時。”取其字作小說名。

八年抗戰,中國付出了3500萬同胞生命的慘重代價,張恨水“痛定思痛”地懷著曆史的使命感和對社會的責任感,用他憂國憂民的愛國情懷,“愛之愈深,責之愈切”的熾熱感,以冷峻理性的筆觸,在控訴日寇的戰爭暴行同時率先對民族心理進行探索解剖國人在抗戰中表現出的“劣根性”。小說以主人公李南泉為軸心,通過在戰爭的鑄煉中,堅持抗戰,堅信勝利必將到來,卻又無可奈何地冷眼旁觀著“村民們”的“桃色新聞”,向讀者展現了一幅蜀東山村眾生圖。而在一次又一次的事件中,李南泉的思想也得到了鍛造,隨著戰爭的深入,他逐步清醒,在沉思中反省,“預感到社會要有一次大的變革”。不止如此,張恨水還在《巴山夜雨》運用了大量的篇幅來描述侵華日寇慘絕人寰的暴行,對日本侵略者擢發難數的罪行,進行了血淚的控訴和憤怒的聲討。

小說裏,主人公李南泉並不是不分是非的非戰者,他清醒地認識到,中國人民是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而被迫還擊,是正義的自衛。他說:“中國人若不能對日本人予以報複,這委屈實在太大了。”他還進一步指出:“發動侵略的國家,也隻是為了少數人的利益,人民同樣是被害者。”他發人深省地說:“若是日本失敗了,這輩發動戰爭的人,他犧牲是活該。後一輩子的人,還得跟著犧牲,來還這筆侵略的債,豈不是冤上加冤?”正是這種強烈的愛國心和對戰爭的深刻思考,使張恨水對那些在國難期間自負為知識分子的胡鬧和自私行為,更是發出了“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逭”的感歎。由於小說是以張恨水在重慶居住的南溫泉為背景,又將他自身經曆的生活寫進小說,故而又有人說《巴山夜雨》是張恨水的又一個“夫子自道”。此前的的《北雁南飛》和《春明外史》就曾說起是他的《夫子自道》,但對張恨水來說,不過是將生活進行錘煉的藝術再加工,而《北雁南飛》不過是張恨水對三湖鎮這個風光旖旎的水鄉有著深厚的感情,而將他少年讀書的生活環境進行了細致真實的描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