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3 / 3)

不管不顧的衝出了屋子,朝剛才那廂房跑去。

喘息著揭開簾子,繞到裏間,就立時呆了。

濃烈的藥氣,地下猩紅的血跡,丫鬟慌忙的身影,所有刺目的,擾人的景色都圍著那榻上的一人。

沒有生氣的一人。

我下意識的喊了句:“父王。”

他似是聽見了,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我,氣若遊絲的說了句:“你回來了。”

我點頭,他卻慢慢的閉上了眼,像要睡去。

這時的蟬好像一下子都鳴了起來,耳邊隻是嗡嗡作響,伏熱的天氣。

渾身都是汗濕,渾身都是粘膩……

待母親的情緒稍微和緩,我才向她問起父王的傷勢。

橫胸的一劍,又深又狠,已奪去了父王七分的性命。卻不想這樣的一劍,竟是拜一個女子所為。

“那個孩子半年前餓昏在了韓王府。你父王本要出城去巡兵,正好遇到了,就憐她年幼,收在了身側。可誰料到,那樣柔弱的女孩,竟有這樣的心思,蟄伏了半年,隻為了刺殺你的父王,誰能料到,誰能料得到。”

母親的語氣裏飽含了懊悔,說著說著又要哭泣。

我連忙追問道:“父王行事一向小心,怎會平白的收個女子在身側?”這數十年,父王連侍妾都不曾有過,更何況是那樣來曆不明的人。

母後卻搖頭,長聲一歎,道:“孩子,你不知道,那女子的樣貌,有八分似你,想你的父王怕是把她當成你了。”母親哭了會,就不說話了,默默的含著淚,望著窗外。

這時院子裏早團團緊簇的開滿了花草,一番熱鬧,卻入不了人眼。

我隨著母親的視線望出去,心裏也如這些顏色一般,雜亂,翻攪,找不到頭緒。

晚上陪侍在父王的榻前。

他仍舊昏沉沉的睡著,偶爾張開嘴,隻是幾段夢囈。母親並沒把父王受刺的消息散播出去,也沒告訴哥哥。一來怕木澤趁亂興兵,二來也怕擾亂軍心。

哥哥與董商激戰正酣,此時更是容不得半分差錯。

聽著外麵打過了三更,看身前的銅盆裏水已汙濁,正想去換,卻聽見父王略微哼了一聲。

急忙伏在他身前,以為他要醒來,輕輕的喚:“父王。”

他應了,沒睜開眼,隻叫了聲:“娉蘭。”

“我在這呢。”

他還是叫:“娉蘭……”像是毫無意識,又像是字字泣血。斷斷續續念了幾個字,仔細去聽,是:“國……百姓……萬民為家。”

萬民為家,父王常說給我聽的四個字。

國基為民,以民樂而樂,以民願為願,方能使萬民樂家,萬民為家。

父王一直以來的理想。

我幾要忘記了。

坐在床榻旁邊,看著父王沉沉睡去,心裏慢慢湧起了一些東西。

想起了商容,想起了史魏書。

其實他們與父王的信念本就一致,隻不過表現的方法不同罷了。

家國天下,以民為先。終究是為了百姓蒼生而已。

看著窗外漸漸發白,一夜未眠。

深吸了口氣,稍稍振奮精神,走出了廂房。

我必須要往哥哥那裏走一趟。

父王的身體眼看著就要衰敗,哥哥必須回來見上父王一麵。我想父王應該會有許多話要對哥哥囑托。

因為哥哥以後走的路會萬分艱難,他需要父王的支持。畢竟那是條肩負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