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就著樣胡思亂想發了半晌的呆,忽然發現先前的炊煙竟是在朝自己緩緩過來。仔細去看才明白,那根本就不是什麼炊煙。
現在是秋初的日子,舍洲又逢大旱,天氣幹的發緊,那煙塵不過是馬匹踏過揚起的浮土。
看樣子起碼有數十騎的模樣。
一下子豎起了防備,這裏雖說已被我軍占領,卻仍有些流亡盜匪為禍四方。可再瞧仔細,那十幾騎人馬步履整齊,明顯是受過訓練,並不像劫路之人。
正疑惑著,眼前卻是一亮。就見那些馬中間,有匹黑亮的駿馬突圍而出,四蹄飛快,顯然是見著我了,又加了幾分速度飛奔過來。
知道是逐影,本來是欣喜,卻在看到它身旁那匹馬上的男子時,立即愣住了。
驚訝的不能成言。
直到那人從馬上躍下,直直的用火般的眸子瞧著我,才猛然清醒,失聲叫了出來:“你怎麼到了。”
希琰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猝然將那種視線收起,笑道:“那邊的事情都料理完了,我嫌大軍太慢,就先過來了。”
“這樣啊……”我隨著他笑,伸手拉過逐影,揉著它的鬃毛嬌嗔道:“你呀,老是四處亂跑。”
希琰拍了拍逐影的脖子:“可不是,跟主人一樣,總喜歡亂來。”未說完,他自己先笑了,又道:“如果行軍的速度不變的話,大概明天大隊人馬就能入城,準備的怎麼樣。”
聽他說起了公事,心裏倒是安然了許多,就沒直接答他,抓起韁繩翻身上馬道:“你進城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他笑的溫暖,也跨上了馬背,道:“那倒是要好好看看了。”
領他入了城,見過手下人等,才安排住處。
晚上就是小宴,因為大軍未到,隻請了幾個心腹之人。行軍之中本來不宜飲酒,卻為了高興捧上兩壇花雕。幾個副將喝得倒是盡興,而我與希琰,商容則是淺嚐輒止。
酒席過半,希琰忽然在我耳邊道:“你出來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我嚇了一跳,去看商容,他本是盯著我,這時卻佯裝飲酒,低下了頭去。而希琰又是麵沉似水,我也隻得硬著頭皮隨他出去了。
到了院子裏,希琰也不避諱,徑直對我道:“娉蘭,史魏書……死了。”
死了?這倒是讓我一愣:“他怎麼會死了?”
他臉上顯出了一絲不自在,道:“是擒來的。上個月朝廷的軍隊已占領了東南一角,正好阻在了你我中間。一場惡戰打了近一個月,才告勝利。後來手下人來報,說是擒到了一員大將,帶上來看我才知道是他。之後曾勸他歸降,他卻是寧死不屈。最後就……”
“這樣……”我聽了隻覺得心裏悲涼,好像有人在拿把鈍刀不停的割。
最後隻能跟希琰道:“先把他厚葬了吧……”說完就想回去,他卻一把將我拉住。
我怔了怔回頭看他,此時一輪秋月皓皓,掛在中天,照得萬物皆是蒙了層雪般銀白。他臉上被這華光勾起了深深淺淺的陰影,像雲煙般捉摸不定。
一時間有些慌,看他的唇微動,連忙打斷他:“你別鬧了,那些副將還等著咱們呢。”就怕他會說出些擾亂心情的話來。
他果然就停了下來。感覺他抓著我的手透出幾分冰涼,我當作沒有感覺的想要掙開,他卻是再也無法忍耐下去,猛然提起了口氣,大聲叫道:“娉蘭!你還要躲到什麼時候!難道三年來你還看不到……”忽然他就將話噎住,往我身後狠狠瞪去。
我下意識回頭,就看到門口僵掉般的陸青,他本是舉了個酒壇,像是來叫我們回席的,可現在卻被希琰駭住,蠟封一般動也不動。
他身後陸陸續續又晃過來幾個喝得有點醉的將軍,口齒不清的嚷著:“元帥怎麼還不回來……都說,咱們元帥的酒量,那是……唉,我說陸青,你站這兒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