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樣一個女人,我以為她是什麼也不會做的,她完全就是一台機械,不懂情感,隻有機械性勞作。其實,當我真正走進她的內心深處,了解她的心靈世界,她卻是一個心靈手巧的人。
有一次我和劉琦大姐去她家吃飯,她從冰箱裏拿出一條醬肉,在高壓鍋裏蒸好後,劉琦大姐切成薄薄的片端上來,我夾了一片,放進嘴裏細細咀嚼,那味道簡直太美了。那紫紅的皮,嚼起來有點硬,皮下麵的肉有點暗紅光滑,但很嫩,嚼一嚼直流油。但香而不膩。品嚐了醬肉,我重新審視了張醫生的性格,其實,她是一個很懂生活,也很會生活的女人。隻是因為家庭的變故,使她變得更職業,更孤僻,更現實了。
在工作和生活中,人們很難從她的臉上捕捉到一絲笑的皺紋,有人說她整天板著一幅類似哲學家的麵孔。如果從她的臉上看到了微笑,就象連雨天看到了一縷陽光的幸福。但那一縷陽光的幸福很快又被平靜的冷漠掩蓋住了。
我記得前南斯拉夫電影《橋》裏有這樣一個情節,蓋世太保考斯在給人看手相時候說:“女人的手還是不要看了吧,因為女人的心我總是琢磨不透。”對於張醫生的心,我也是始終琢磨不透的。她的語言從來不加修飾,讓人聽了感覺很木訥。我在細品她做的醬肉時,就好象品味她的性格,醬肉的皮有點兒硬,但裏邊的肉是細膩嫩溜兒的,就象她的性格。
吃飯時我問她醬肉的做法,她冰冷的回答,反正不能象你寫詩那樣,得象過日子一樣。她的話似乎有點挑逗和諷刺的味道。她喝了一杯紅酒後自語道:“買二斤豬肋板兒肉,洗淨後,放在盆裏,放上醬油、麵醬、白糖、蔥、薑、花椒、鹽、味精、料酒、浸泡一星期,然後風幹,吃的時候用高壓鍋一蒸就行”。她說的言簡意賅,沒有一句廢話。
一個職業的女人,能把生活的各種調料使用得恰到好處,說明她不僅懂生活,也是一個很會生活的人。劉琦大姐說:“張醫生是很會做菜的,以前,每年過節我們同學都到她家聚會,她做一桌子好菜招待我們。隻是後來……由於家庭問題,她什麼也不願做了。每天就吃醫院食堂裏沒滋少味的飯菜,吃,對於她來說完全是為了填飽肚子,根本不講什麼滋味。”劉琦大姐說到這裏,我下意識的看了張醫生一眼,在她抬頭的瞬間,我發現她臉上的皺紋抽動一下,在她低頭的時候,我發現她的眼睛是晶瑩的。隨後,她迅速站起身進了洗手間。
其實,張醫生根本不是一個麻木冷漠的人,她的心是很熱的。我感覺張醫生是一個非常渴望理解,但又不願意讓人看出她渴望理解。她就是這麼一個很有個性,很有棱角都市裏最亮眼漂亮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