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0、紅燒嘎魚(3 / 3)

那天中午,我們六個人就貓肉喝了五斤白酒。但誰也沒喝多。都覺得用貓肉下酒,舒服。

我第一次吃貓肉,是74年的秋天。有一天我收工回來,我洗完臉剛躺在炕上休息,聽到屋地下有喵喵的叫聲,我下地一看,原來是一隻大白貓在屋裏找食。我下地從箱子裏找出點心,掰了一塊遞給它。貓小心謹慎地向我手裏的點心嗅來。它非常敏捷地叼住我手裏的點心轉身就躲到一旁吃去了。

當我第二次喂它時,我打算用手摸它一下,當我的手剛伸出時,敏捷的貓迅速地伸出它鋒利的爪子,撓了我一下。我的手背馬上出現了兩道血印。血馬上流了出了。而貓在一旁象沒事一樣吃著點心。我同室的鐵平在一旁抬起腳來,用他那雙響底的翻毛皮鞋踩在了貓的腦袋上。貓側身就躺在了地上,四肢蹬了幾下就不動了,我把貓拎起來一看,貓的嘴裏,鼻子裏,耳朵裏都含著血。

我問鐵平:“這貓怎麼辦呀?”鐵平說:“剝了燉著吃了。”

於是,鐵平找了一根鐵絲,他把鐵絲從貓的下額穿了過去,掛在了門後麵的一個釘子上,然後用一把鋒利的電工刀子開始給貓剝皮。

看來鐵平還真是一位剝皮的高手,他先從貓的嘴部開始剝,等把貓的頭皮剝下來之後,他用力往下一扒,貓的衣服就被脫下來了。鐵平用刀子把四個貓爪剌下來,一個光滑,紫紅的肉體全部露了出來。

這時,鐵平用刀子尖一下一下地從貓的胸口往下刺,一會兒,貓的五髒就被他掏了出來。他把貓皮,內髒和四個爪子放在了盆裏,叫我倒出去。我說:“倒哪呢?農村又沒有垃圾池”。他說:“倒在廁所裏或是豬圈裏”。我說:“那不一下就會被人發現。”他說:“那你還是倒在大牆外麵吧,牆壕很少走人。扔在那裏也不會有人發現。”於是,我端著盆站在豬圈的牆頭上,借著夜色,將貓的皮和下水一起扔過了大牆外。等我回到屋裏的時候,鐵平已經將貓的身體分成了若幹小塊。

他說:“點火,晚上咱們就用它下酒了。”我抱來玉米秸,把大灶點著了,鐵平把大鍋刷淨,放上水,然後把貓肉倒在了鍋裏,他又撒了一把鹽,扔上幾粒花椒大料和幾個小辣椒,又倒了點醬油。最後蓋上了大鍋。他到屋裏抽煙去了,我在大灶旁燒火,一會兒鍋就開了。當我把抱來的第三次玉米秸燒完之後,屋裏燉貓肉的香味早就彌漫開了。

他把貓肉盛在一個盆裏,端到屋裏的炕上,因為我們沒有吃飯的桌子所以吃飯就放在了炕上。

我倆坐在炕上正要吃,同屋的另兩個青年也下地回來了。他倆一看有肉,伸手就捏了一塊放在了嘴裏。還沒吃出是啥肉呢,就咽了。然後不住地說:“真香,真香!”

鐵平把一瓶散白酒拿來,給每個人的碗裏倒了有二兩。我們四個人,就貓肉喝了起來。

在喝酒的時候,小胡子紮卡問:“這是啥肉?”鐵平說:“你猜?”“是兔子肉。”我說:“不是”,大個兒說:“是貓肉,我吃過”。

鐵平說:“你甭管是啥肉,反正吃著香就行。”

那天晚上,我們四個喝得都迷迷糊糊的。第二天早上,我們還沒出被窩,就被人堵著門兒罵了起來。罵我們的是七隊的隊長顏續暖。

我們穿好衣服,開開門,顏續暖披著棉襖,站在我們屋地下,指著我們四個挨個罵。我們誰也不敢還嘴。我們四個都耷拉著腦袋聽隊長罵。最後,我實在聽不下去了,說貓是我打死的。

顏續暖隊長聽了,狠狠地說了一句:“隻許你們這一次。”說完就走了。

這是我第一次吃貓,也是我第一次被人指著鼻子臭罵不敢還嘴的第一次。那次吃貓肉,成了我一生中吃肉最香的一次,也是被人罵的最臭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