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玩而笑之集 70.遷徙權,一個並不輕鬆的話題
據說幾位著名的法學家在為公民的遷徙權而奔走呼號,又據說,幾家主流媒體做好了獲得遷徙權的頌文儲備,屆時,一定又是一番皇恩浩蕩的場麵。
對此,2000多年前井田上的奴隸們不知會作何感想,因為,遷徙權對他們來說,已不是一個問題了,他們可以隨時遷徙。何以為證?《詩經·魏風·碩鼠》明白的告訴了這一點。原文如下: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碩鼠碩鼠,無食我麥!三歲貫女,莫我肯德。逝將去女,適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碩鼠碩鼠,無食我苗!三歲貫女,莫我肯勞。逝將去女,適彼樂郊。
樂郊樂郊,誰之永號?
好多喜愛《詩經》的朋友,接觸《詩經》的首推《關關雎鳩》。真有點羨慕他們,他們是以愛情的角度來認識、解讀這部偉大的詩歌總集的。而我知道《詩經》為何物的,便是這首《碩鼠》。那是在階級鬥爭鬧得很凶的年代,這首詩是作為奴隸反抗奴隸主的教材出現的。然而,事物總有多向性,從這首詩裏,我讀出了古時的奴隸是可以自由遷徙的,是可以“逝將去汝,適彼樂土”的。這點可能令我那位啟蒙老師失望了。
其實,在《詩經》裏,有關奴隸可以自由遷徙的詩篇還有,由此是否可以得出那時奴隸自由遷徙是一種很正常的現象的結論呢?比如《邶風·北風》裏就描寫了一群奴隸呼朋喚友一道出走的場景。全詩如下: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攜手同行。其虛其邪?既亟隻且!
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攜手同歸。其虛其邪?既亟隻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烏。惠而好我,攜手同車。其虛其邪?既亟隻且!
這哪裏是遷徙呀!簡直是出門旅遊,攜手同行,車來車往。是無所顧忌的,而不是悄悄的幹活,在月黑風高夜,離開家園,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為什麼在階級鬥爭鬧得很凶的年代,我特別對遷徙權那麼敏感呢?那是有原因的。三年自然災害時,我的家鄉已經出現了餓死人的現象,於是一些膽子大的在某個夜晚,悄悄地舉家逃到外地,我們村上去的多是安徽的南陵、宣城一帶。也是在那個年代,河南徐水縣好多人想外出逃荒卻不可能,鄉村幹部領著民兵在路口設卡,一律不準外出,因此,徐水是全國重災區之一。從某種意義上說,擁有了遷徙權,就擁有了活路,擁有了生命權。
現在人們雖然可以自由的外出打工,但因為戶籍等不合時宜的製度還存在,在法理上,人們還沒有自由遷徙權,於是才有了法學家的呼籲。遷徙權,連井田上的奴隸都有的權力,而我們今天還在苦苦的爭取,說來真令人心酸。
常於媒體上見到街頭城管對小攤販大打出手,派出所小民警對在押人員殘忍施暴等之類的報道,類似的事件已經屢見不鮮,人們稱之為“閻王好見,小鬼難捱”。對此,人們除了義憤,好像沒有什麼別的辦法。其實這裏麵蘊藏著一種特殊的文化現象,我稱它叫“辦事員情結”。了解了這個文化,或許能為解決這些類似的現象提供幫助。
在古代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裏,有一個十分特殊的階層,就是差役。差役的上麵有官吏,有大臣,有皇親國戚,直至國王天子,在差役的下層是廣大的平民。說它特別,是因為它正好處在官僚和小民這兩大集團的結合麵上。差役就相當於今天的辦事員、科員這個級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