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今日,花樹開得仍好,仍有一對對情侶在樹下散步,有年輕男孩頭戴耳機從小徑上跑過,有年輕女孩坐在長椅上讀外文書。
偉慧一陣恍惚,神思飄遠。她覺得那個坐在長椅上的女孩就是當年的自己。她猜女孩讀的是英文版的《簡·愛》或者《呼嘯山莊》,也可能是《大偉·科波菲爾》。曾經多少次,她和家行並肩從這條路上走過,她手上捧著從圖書館借來的書,或是家行買給她的奶茶。
路還是這條路,人卻不是原來的人。
樹還是這幾株樹,花卻是不同的花。
人事俱非,此情不再。逝水如斯,逝水如斯。
此刻,恰一陣清風吹來,櫻花花瓣零星飄落到她的肩上、發上。地上的花瓣被掠過的風帶起,旋舞打轉。
她忽然覺得,和家行的十年婚姻,就像一場大夢。夢醒之後,什麼都沒有留下。可又不是。夢境都是不知如何開始,又不知如何結束的。而她卻能清楚地記得自己和家行是如何開始、如何結束的,甚至連許多微小的細節都曆曆在目,仿佛昨日。
記憶,印證生活的殘酷,以及人生的不可逆。
然鬥轉星移,草木榮枯,都不過宇宙荒洪的一瞬間,卻又有何事何人值得長久地掛懷與紀念?
許多往事,某日駐足回望,不過一笑了之。
也隻能,一笑了之。
偉慧在花樹下失神站立許久。偶然間,她回過神來,餘光感覺到不遠處有個人,站停了正在看她。她轉過頭去,望見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有一瞬間,她恍惚著,差點失口叫出——“家行”。
然而那並不是家行,卻是那個神似家行,曾救過她命的大學生——林劍音。他康複了。
林劍音衝偉慧一笑,走過來,說:“真巧,在這裏遇見你。”
偉慧忽然臉紅了,一時失語。
林劍音走到偉慧麵前,俯首看著她的臉,笑道:“看你,在風裏站久了,臉都被吹紅了。”
正是初春,風還帶著幾絲寒意。偉慧垂下眼眸,把手放進大衣口袋裏。不知為何,在這個比她年輕十歲的男孩麵前,她倒覺得自己比對方更靦腆、慌亂、缺少城府。也許因為他沉著、他高大。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站在自己麵前。她以前不知他有這麼高。
“來學校,是看望以前的老師嗎?”他問。
“哦,是工作上有些事情,采訪一個老師。”偉慧說。
“嗯,還不知道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呢。”
“現在在一家出版社做編輯。”
兩人邊走邊聊,閑閑說著話。林劍音提出請偉慧在學校裏吃飯。
偉慧感到一瞬的恍惚。麵前這個二十二歲的男生,眉宇間的神采真的很像當年的家行,比家行少了幾分熱烈飛揚,卻多了幾分謙遜優雅,像古時書生,有種溫厚內斂的氣質。興許是他在車禍之後還未完全恢複元氣,因此顯得身形單薄,麵色清臒,眼神卻沉靜而多情。
今時今日,花樹開得仍好,仍有一對對情侶在樹下散步,有年輕男孩頭戴耳機從小徑上跑過,有年輕女孩坐在長椅上讀外文書。
偉慧一陣恍惚,神思飄遠。她覺得那個坐在長椅上的女孩就是當年的自己。她猜女孩讀的是英文版的《簡·愛》或者《呼嘯山莊》,也可能是《大偉·科波菲爾》。曾經多少次,她和家行並肩從這條路上走過,她手上捧著從圖書館借來的書,或是家行買給她的奶茶。
路還是這條路,人卻不是原來的人。
樹還是這幾株樹,花卻是不同的花。
人事俱非,此情不再。逝水如斯,逝水如斯。
此刻,恰一陣清風吹來,櫻花花瓣零星飄落到她的肩上、發上。地上的花瓣被掠過的風帶起,旋舞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