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請求,你能答應嗎?我們不在這個沙灘上摔。”說著張鐵用手指了指旁邊那條碧波蕩漾的大淩河。渡邊明白了:“哦,到水裏去,頂好的頂好!我是日本的遊泳健將,水裏的摔跤的最喜歡!”張鐵根本就沒有跟渡邊提那架數碼照相機的事,可是這次渡邊卻主動說,如果他贏了張鐵,他得要一樣東西,就是張鐵的那個小玉龜。
前麵我忘了說了,張鐵的鑰匙鏈上有一個很漂亮的玉石做的龜,它很光滑很精致也很有曆史,好像是張鐵的家裏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張鐵總是把它帶在身邊,喜歡的程度自不用說。這些天來,和渡邊下象棋、圍棋什麼的,張鐵曾拿它當“賭注”,渡邊也是喜歡得不得了,拿在手裏不住地把玩。可是張鐵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始終沒有讓這個玉龜“出國”。
張鐵和渡邊走進大淩河踏出一串浪花的時候,我感覺這個事情可能要鬧大了。你一定記得,張鐵除了喜歡看星星外,他在體校裏是正兒八經地學過遊泳的。而且他也無數次地遊過這條大淩河。當然,這件事我們多少年一直都是瞞著他老媽花阿姨的,他媽要是知道兒子在大淩河裏遊泳,還不得把我們的鐵子鎖起來呀!
我曾經看過張鐵在大淩河裏的精彩表演,他可以一口氣鑽進水裏,好久好久無影無息,等你急得快要喊人救命時,他會笑嘻嘻地從很遠處的河那端舉著一條魚鑽出來。
我怕他把渡邊淹壞了,就喊了聲:“哥們兒,你可要悠著點。”
張鐵狡黠地朝我一笑,說:“你就放心吧,我會保證日本朋友的生命安全。”
水中摔跤的經過很短很短,在岸上會耍跆拳道的張鐵,進了水裏那才是如魚得水一般,一下子成了《水滸傳》裏的浪裏白條張順,那位自稱日本的遊泳健將的渡邊小先生,在張鐵的手裏幾乎沒有還手之力。那河裏水有兩米多深,張鐵像一條魚似的潛入水底,抓住了渡邊的大腿往下拉,讓他翻過身來去吻吻大淩河底的沙泥,張鐵在與渡邊的交戰中,並沒有忘記伸出他的大腿在渡邊的頭上“邁個貓兒”,算作對剛才在沙灘上對打的一種回報。這個重複的動作,張鐵比玩跆拳道弄得嫻熟多了,做得優美自然,猶如水中的芭蕾舞蹈,讓我們在河岸上圍觀的同學歎為觀止呀。
水中摔跤的經過也可以說很長很長,也許張鐵這個小學生太喜歡在水中表現自己了,他張開雙臂像一條魚似的把水中摔跤的節目演繹得無與倫比,張鐵在水中很會把握呼吸的節奏,在水裏憋了一會兒,就知道鑽出來換一口氣,然後再潛入水底和渡邊嬉戲著。張鐵在潛水的時候,習慣張開大嘴把水含在口腔裏,但他絕不會喝進肚子裏的,在嘴裏含一會兒就會吐出來的,他隻是喜歡大淩河的味道。日本的渡邊小先生還沒有學到這個功夫,他也張著大嘴喝水,喝著喝著都進了肚子了,隻不過渡邊的肚量還是有邊兒的,大淩河用微不足道的泥沙玉液就足以把他的肚皮灌得圓圓的,像個特大號的皮球了。
等我們把渡邊從水裏拖上來的時候,渡邊的體重已經增加了許多。他雙目緊閉,有氣無力,像個大海豚似的躺在沙灘上,大口大口地吐著黃湯,於是沙灘上就像多了一條小河在流淌。
就在此刻,一直沉浸在攝像藝術當中的楊梅子才突然意識到出大事了。她把手裏的攝像機扔在了一邊,大聲地喊著快找老師,又急忙趴在渡邊的身上要給他做人工呼吸。
張鐵傻了,他感覺自己把天都捅了一個大窟窿。
很快,人們都圍了過來。趙老師、李校長還有外事辦的、市教育局的領導,還有大胡子導演、劉助理等等,都像從天上掉下來似的,一個個驚慌失措,麵部表情無比的緊張。現在學校裏開展所有的活動,人們最擔心最關鍵的一條,就是安全。人們趕緊把渡邊抬上一輛汽車,要送醫院裏進行搶救。
誰幹的?
同學們不說,隻是用眼睛瞅著張鐵。
李校長很快就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教育局和外事辦的那些大人們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刺向了張鐵。外事辦的那個翻譯用手薅著張鐵的胳膊,不停地搖晃著,像搖晃著一棵小樹,他本來要薅張鐵的脖領子的,可是張鐵是光著膀子的,抓一把溜滑。
“你,你你你!你簡直是罪大惡極!”翻譯氣得找不出什麼更好的詞來聲討張鐵了。如果有手銬的話,這個翻譯會立刻將張鐵銬上,送到監獄裏去。
而此時的張鐵似乎並沒有那麼緊張,他隻是看了一眼渡邊,又把胳膊從翻譯的手裏抽了回來,他像一個在拳擊場上打敗了對手的英雄一樣高高地昂著自己的頭顱,把外事辦那犀利的語言權當耳旁風。
渡邊在坐上汽車的時候,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用微弱的聲音說了下麵的一句話:“那個的……數碼的……照相機的,歸張鐵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