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張鐵把天捅漏了
和日本小學生的足球比賽結束了。
和日本小學生的深山素質訓練營結束了。
和日本小學生在一起的參觀交流活動都結束了。
所有的活動都在友好的氣氛中進行,張鐵和渡邊在這些活動中表現得都非常優秀,大胡子導演已經用攝像機鏡頭真實地記錄了他們的學習、生活情況。
如果渡邊他們搞完了這些活動就馬上回國了,或者離開了淩城小學,那麼這次“外事活動”就算圓滿結束了,可是他們在淩城市住了一個星期。這個星期裏的七天發生的許多故事都是友好的,隻有一件“不友好”的事情在全市引起了轟動。這件事是由張鐵一手造成的。
我在上文中說過,十二三歲的五六年級學生,彼此之間心靈是最好溝通的。這種溝通完全可以越過語言的障礙,有時一個手勢或者一個眼神,就能表達各自的意思,我們和日本小學生在一起的時候,很快就能下象棋圍棋,深入地探討唐詩宋詞了。“兩國之間”的關係非常親密,如同兄弟。
可是有一天竟“親密”到打成一片了,這裏的“打成一片”不是以前我們常看到的什麼領導深入群眾打成一片,這裏是真正意義上的打成一片。
戰火是由那個叫渡邊的日本小學生挑起來的。
你一定記得,我在前麵說過渡邊曾在我們學校五年一班的教室裏表演過少林拳,張鐵也曾表演過他的拿手好戲跆拳道。兩人心裏有一種想法,就是想在一起“過過招”。過招,就是在一起比試比試。他們之間的這種比試的想法,就是玩,純粹的玩,我們這個年齡在大人的眼裏,就是一幫半大小子,或者說是“準半大小子”。你不能總是要求我們天天背英語單詞,張嘴閉口就說數學公式、李白杜甫,我們已經活得夠累的了,不能讓我們再累了。
那是所有活動結束的最後一天的下午。
天氣很好,陽光很熱,正是如火的夏季。我們在離校不遠的大淩河邊剛剛吃完野餐,望著鬆軟得像地毯一樣的沙灘,不知怎麼渡邊來了興致,非要和我們比賽摔跤。渡邊把背心脫了,隻剩一條褲衩,很是盛氣淩人地說:“你們都統統的來,來一個的摔倒的一個。”
我們班裏的同學就很有點為難,這些天的活動一直都非常友好,外事辦的人一再要求我們不能有肢體上的碰撞,那天渡邊表演少林拳時,已經強調好幾次了。我們在大淩河邊野餐,也沒有安排摔跤的內容呀。可是當時老師們都在遠處的樹林裏小憩或吃飯,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專門請示報告。
我們班的同學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沒有人敢去應戰。渡邊那副結實的身材實在讓人打怵,那天我看人家的少林拳打得挺正規的,像是有高人指點似的。沒準兒這小子在日本國時還練過柔道和相撲呢。馬勺看到渡邊在那兒叫號,在底下摩拳擦掌地想比畫比畫,可是他那個小胳膊,瘦得像猴子似的,哪裏是渡邊的對手,馬勺就把頭低了下去。
渡邊見沒人上前很是氣惱,將隨身攜帶的旅行包打開了,從裏麵取出照相機舉過了頭頂,那是一個檔次很高的數碼照相機,他說誰要是勝利了送給誰。這之前,日本小學生和我們在聯歡活動時曾交換過一些小禮品,都是小筆記本小手絹小計算器和圓珠筆之類的小物件,還沒有數碼照相機這樣貴重的東西。雖然物質刺激很有點誘惑力,大家還是不敢。渡邊又說他要是贏了不會要我們的任何東西,渡邊一次次的挑戰未遂,就開始用嘲笑的口氣罵我們統統的笨蛋。
我的心裏可真是有些被激怒了,怕啥呀,不就是摔跤嘛,沙灘上這麼軟,肯定摔不壞人的。還能讓這個小日本嚇住了?我先帶的頭,衣服一脫豁出來了。我一上場,大家都喊:“陳洋洋加油!陳洋洋加油!”全班同學都給我加油,就班長楊梅子沒加油,她手裏拿著攝像機開始搶鏡頭呢。
可是我壯誌未酬身先死呀,和渡邊交手沒有幾個回合,便被他摔倒了。我們班的其他同學,像馬勺什麼的,這時也來了衝動,走馬燈似的和渡邊交戰。可惜一個個讓人家像扔口袋似的擺滿了沙灘。渡邊高興起來了,哈哈地笑著,和我們的同學越戰越勇,還用我們聽不懂的日語嘰裏咕嚕地說著什麼。後來,我們都注意到他每把對手摔倒後,都加一個用腿在頭上跨過去的動作,這個動作叫“邁貓兒”,我們從小玩遊戲時都知道,讓這個渡邊伸出腿在自己的頭上邁來邁去的,說心裏話,我們有點像當年韓信胯下受辱,很不是滋味。
前麵好長時間沒有提張鐵了,張鐵這時就在現場,他並沒有袖手旁觀,他一直瞪大眼睛忽而坐下忽而站起,在旁邊悄悄地看著。他會跆拳道呀,他早就該出場了。你還是爺們兒嗎?該出手時要出手呀。
記住,就是這個時候,張鐵站了起來,堅定地朝著渡邊走去。我們都以為張鐵會亮出自己跆拳道的絕活兒。可是張鐵讓所有人出乎意料地說了下麵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