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3)

禍闖大了,該戰士迅速被交軍法處禁閉。另外,許多領導親自登門向老鄉道歉、賠罪,並詢問如何處理這個戰士。當時禹縣解放不久,處理好群眾關係可是件大事。通過部隊民運部門剛建立起的地方政府大力工作,這位老鄉隻提出一個要求,就是要這個戰士給他當兒子,以後為他養老送終。

以後部隊出發了,這件事怎麼解決當時不得而知。這次車到張澗店,我突發奇想,想問一下這件事的結果。但是如何問起呢?向誰問呢?我隻好利用吃飯的時間向老鄉打聽。一些人都說不知道,沒聽過。正當失望之時,門旁邊一位修鞋的老大爺說了一句:他們早搬家啦,是他孩子轉業到信陽回來接他們去的。

啊!我們的戰士果真兌現了許下的諾言。

另一件事,是年ro月初,部隊開始發冬裝。當時離後方根據地太遠,供應困難,每個人隻發了上衣和八角帽,褲子是按班領了棉布和棉花,自己做。做棉衣,對一些老同誌來說尚屬勉強,對我這個參軍才半年的新兵來說實在是望棉興歎。我想去找號長他們幫忙吧,但看著他們那又量又比、發愁的樣子,就打消了念頭。後來朱長建給我出主意:找房東大姐幫忙,說通了你先做我後做。房東有位大姐,留短發,臉白哲,長相很漂亮,但平時她很少與我們說話,這時我隻有硬著頭皮找到大姐求助。大姐笑著應了,但提出兩個條件:一是隻給我做;二是每天我們吃完飯碗筷由我送還(當時我們吃飯都是借老鄉的碗筷)。我答應了。

以後,每次我送還碗筷時,大姐總是在灶房門口等我,並趁機問我家是哪裏,部隊生活怎樣等。我就憑著當時的覺悟向她作些宣傳。以後朱長建好像發現了什麼秘密,每天吃完飯與我爭著送碗,但接碗的已經不是大姐了。

時隔58年,當我麵對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時,去哪裏打聽那位大姐?

一位房東大娘

1948年10月22日,我部參加了解放鄭州之戰,接著又向東南方向急行軍至安徽省,於1948年11月15日解放了宿州(當時叫南徐州)。這時,偉大的淮海戰役已經拉開,我部按上級部署在宿州南30多裏一個村莊裏備戰待命。在這裏,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位房東老大娘。

大娘姓什麼,叫什麼?當時都沒有問,連那個沿鐵路村莊叫什麼也沒打聽,哪裏想到五十八年後我會再來尋覓她呢。

大娘家就一個人,老伴已去世,獨生子被國民黨部隊抓了壯丁,媳婦也跑回娘家去了。因為她家有一間空房子,所以我們全班就住在她這裏。當時是用幾捆麥草鋪在地上,全班8個人,擠著睡可暖和了。

大娘見我們一群兵住到她家,開始憂慮重重,我們就展開解放軍人人是宣傳員的本領,向她宣傳解放軍是人民的隊伍,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公買公賣,,·…

“那你們捉到國民黨兵殺不殺?”大娘突然插話問。

我們笑了。“不殺,不殺。解放軍優待俘虜,隻要他放下武器,願回家者我們發給路費,願當解放軍者,我們歡迎。”當時我們班裏已有兩位解放戰士,因為他們在國民黨部隊是號兵,解放過來後經過學習,就補充到我們班裏。他們兩個也挺積極,來了個現身說法,說得我們和大娘都笑了。

不料第二夭發生一件出乎意料的事,大娘領著一個青年男子來到我們班裏,說是他兒子,前幾天剛從國民黨部隊開小差回來,因為害怕,幾天來都是躲在村外的秸稈堆裏,現在他要求當解放軍,問我們收不收?我們當然表示歡迎,並迅速向首長作了報告。當時團部有個特派員,管這事。特派員與小夥子談了話,要他先將家安置好,然後到解放大隊學習幾天,再分配單位。不過從那天起,他就算參軍了。小夥子高興的跑到老丈人家把媳婦接了回來,將母親安置好,就到解放大隊報到了。

沒過幾天,部隊就出發了。臨走,我們全班從夥房領的幹糧中給大娘留了幾個慢頭,是高梁麵做的,雖然黑不溜秋的不好看,但當時那是最好的。並告訴大娘,等全國解放了,窮人翻了身,你老人家一定會吃上大米白麵的。

雙堆集

雙堆集是安徽省北部的一個小村莊,因為1948年冬淮海戰役在此殲滅南線的國民黨黃維兵團而揚名。

黃維的12兵團當時是國民黨所謂的‘玉大主力”之一,其他的四大主力已在各個戰場被殲滅,這是蔣介石最後殘存的一張‘生牌,,它所轄有第10、14、85等4個軍,8個師及4個快速縱隊,約12萬人。黃維兵團原在豫南的信陽一帶,這次是奉命趕來解放徐州之圍的,不料行進到安徽蒙城即陷入我軍的包圍,最後龜縮到雙堆集負隅頑抗而被殲。

記得總攻雙堆集那天晚上,全團集合在一片野地裏,由政委陳國

理作動員。不料陳政委正在講話時,敵人幾架夜航機飛臨上空,投下了一連串照明彈。當時我們還沒有見過這陣勢,不免有些緊張。陳政委卻沉得住氣,還戲謔地說:“哈哈,蔣介石知道我們要開會,給我們點起了天燈。同誌們,照明彈沒有什麼了不起,他在天上轉,地下的人員活動根本看不清,我們繼續布置任務……

以後部隊迅速被帶開。團長向我們號長下命令:集中全團司號員,到指定地點待命。我們又向前摸黑走了一陣,突然槍炮聲大作,同時也傳來命令,吹衝鋒號!於是,幾十支軍號齊鳴,它與威猛的槍炮聲組成了一曲交響樂,劃破夜空,飛到前沿,鼓舞著衝鋒出發的戰士。

其實雙堆集是個什麼樣子,當時我並沒有看見。因為當晚有很多部隊參加總攻,突破敵人最後一道防線後,敵人的抵抗已經瓦解,大部已舉手投降。這時,隻要少數部隊負責打掃戰場,其他各部迅速帶開,以防天亮後敵人空襲。可以想像得到,經過了敵人幾十天的摧殘,再加上我方總攻的炮火,雙堆集還能留下什麼。記得當時離雙堆集十多裏有個小白莊,敵人為了阻止我軍突破儈河,在此設防負隅頑抗,當我們打進去後,全村房屋隻有兩座千瘡百孔的牆壁,其餘全部毀於戰火。

今日的雙堆集已經樓房櫛比,街上人頭摩肩接踵,百貨超市,繁華似錦。一切都變了,也應該變了。因為半個多世紀過去了,祖國大地上一切都在日新月異,這絕不是一個舊貌換新顏所能代替的,而是從人們精神、思維的變化,也非同日而語的。這裏唯一不變的是鄉音,是當年我們聽慣的濃重而親切的鄉音。

這次我到雙堆集,負有一個重要使命,就是向烈士紀念碑敬獻一份心意。因為在淮海戰役犧牲的烈士中,有一位對我人生至關重要的人物,那就是80團2營營長侯家業。記得在我參軍那天,先是哨兵將我帶到四連連部,文書許誌謙(以後才知其名)無權決定,讓哨兵

將我送到營部。在這裏,接待我的就是侯營長。他詢問我一些情況後,向團部打了電話,然後團部來了個通信員將我領到了團部,所以說,侯營長是我參加革命的關健人物之一。以後在行軍途中,我曾見到過侯營長,他見我拿著軍號在司號班裏,還高興地說:”小鬼當上司號員啦,好好學啊,將來分到我們二營來。”我朝他笑笑,因為當時還不會說謝謝。

今天我來拜訪侯營長,如果你有在天之靈,知道58年前你幫助參軍的一個小鬼,今天來看望你,牢記你的恩情,你一定會含笑九泉的。

侯營長安息!

淮海戰役中光榮犧牲的烈士們永垂不朽

芝麻開花節節高

回憶起我到當陽後的幾次住房變化,用得著一句俗語來形容,那就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如若不信,請往下看。

1979年12月份,我由576處調當陽縣文化館,報到之前,館領導就向我說明,現在館裏住房緊張,可要受些委屈呀。為了個人所喜愛的文學事業,我表示住的差些沒什麼;心中想,總比576住的簡易宿舍強,比過去在部隊上行軍打仗住大樹下、屋簷旁更強。不過那時我是單身一個,現在我已是六口之家了。

文化館給我安排了一個有30多平方米的大房,我將它隔成了內外兩間。廚房是與體育館領導協商借的一間地下室,一邊高,一邊低,裏邊潮濕不說,老鼠成群。我們的到來,自然打亂了鼠輩們的正常生活,它們亂蹦亂跳,咬了我們的鍋蓋及一切能咬的東西。特別是我們在吃飯的時候,它們一個個從角落裏瞪眼瞅著,如有飯粒丟下,就蜂擁而上搶食,毫無顧忌。後來文化館領導又給安排了一間原先作倉庫的小房用作廚屋,這才告別了鼠輩們。我們住的屋外是個走廊,常有來往行人通過,治安條件極差。有一次作者萬兆龍與我在屋內談話,他的一把黃油布雨傘放在外邊,一會兒就不見了。

1985年3月,組織上調我到政協工作。雖然不是一走茶就涼,但不能老占著文化館房子不搬呀!祝且文化館新調來的同誌也等著住房。其時,縣政協剛成立一年多,還沒有宿舍,怎麼辦呢?我與我愛人的單位協商,他們同意借給我們房屋暫住。這是我到當陽城後的第二次搬家,不過這時母親已經去世,少一口人,住在供銷社原作倉

庫和辦公室的兩間房內,倒沒有作大難,何況時間不太長,約半年時間。

1985年冬,縣政府一幢宿舍樓完工,兩頭是三室一廳,中間是兩室一廳,因為我是一般幹部,分給我一套中間的兩室一廳,這我就喜之不盡了。因為新房從外觀上看,莊重、漂亮,雖然居室緊張了些,我們將客廳內給小姑娘安了張床,倒也住得有滋有味。在這裏又住了半年多,縣政府內又一棟宿舍樓封頂。聽說這棟樓內都是三室一廳的,我就積極向領導說明我的居住情祝。領導是通情達理的,李宗漢主任到行管科跑了幾趟,果然給我爭取到二樓一套住房。這是第四次搬家了。搬家那天好不熱鬧,好朋友們許庭銀、王友兵、曹良柱、錢敏等都來幫忙。當時家俱也多了,有他們這些小夥子幫助,半天就完成了任務。在這裏有件事使我一直難忘,就是我養了一隻非常通人性的貓。這是王先進捉來的,開始隻有半尺長,像隻小老虎樣,我們屍點一點將它喂大,我們能隨喚隨到。它大部時間在家裏,有時就從大門上邊的望窗跳出去方便,從不在家裏拉屎拉尿。特別是晚上,當時我愛人要到單位值兩個鍾頭的夜班,它就一直跟著我們,就像小狗一樣。但它隻走到山下林特局門前的花壇就不走了。兩個小時後,我們由供銷社東群分店回來,它會突然從花壇內跳出來,再人前人後的伴我們回家。這隻貓一年後生了小貓,是在廚房後麵它自己找的地方。當時孩子們都看稀奇,這個去看看,那個去瞧瞧,結果貓生氣了,就將小貓銜到外邊一個沒人住的倉庫內,但還是經常回家。可以說在市政府大院內的一些貓,說不定有它的子孫、曾孫哩。後來不知怎麼就看不到了,我們很找了一陣子,也無蹤影,可能被貓販子們捉走了。可惜、可惜。

這棟房內,我接待了許多朋友。有天李斌來訪,他對住房頗有研究,看了我的住室後指出,這房有兩大缺點,一是前麵一室陽光少,太暗;二是廚房在大廳內,油煙流串得厲害。不過他提了一個改造計劃非常合理,就是將後陽白與廚房打通,將廚房推出去等等。但是他的這些建議尚未實施,市政協已經蓋起了自已的一棟宿舍。1987年7月間,市政協宿舍樓完工,有三室兩廳的、有三室一廳的、還有兩室一廳的。市政協是按工齡長短分房,再照顧其他。我是1948年4月參加工作的,在政協機關排第一位,當然分到了三樓一套三室兩廳的住房,外帶一地下室,可當儲藏室。樓屋好,冬暖夏涼,各室采光充足。早晨,我站在後陽台向前繚望,前麵是市委大院的一片林海,特別是各種鳥蟲的鳴叫聲,似奏一曲人世間的祥和曲,好不愜意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