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聽了落草兩個字便頭大如鬥,他雖然名聲鵲起,也招攬了不少人手,但都是在諸如對影山這樣的小山頭上。梁山泊上算來算去,隻有救宋萬從鄆城縣出來的人情,除此之外,並無半分根基,哪裏敢去。
見時文彬不悅,宋江分辨道:“相公,非是宋江推諉。前番所說職方司派遣武藝高強之人落草一事還未有著落,我即便去了梁山泊又能如何?濟得什麼事?”
時文彬道:“著落不是沒有,是莫須有,隻是哪些人是臥底我也不知。職方使高學士隻說必要時他們會相助,卻沒透露那些人名姓,非是我不願告訴你,而是我也不知。”
宋江叫苦道:“縣尊,你一個‘莫須有’說的輕巧,卻叫我和手底下的人都按這“莫須有”行事不成?臥底一事處處危險,這三個字哪能靠得住。送了宋江的性命事小,誤了縣尊的功勞事大。”
這句話正中時文彬虛弱處,時文彬隻得妥協道:“也罷,你既如此說,不去梁山泊也隻能由你。隻是你打算後麵如何行事?”
宋江撓著頭道:“鄆城附近州縣好漢已被我結識遍,能為我用的都處下好情份,不能為我所用的,即便再經營下去一時也難有進益。因此我打算找個時機去外州縣行事。”他哪裏是想去外州縣的,無非是找個借口給時文彬聽罷了。
時文彬道:“那鄆城職方司的事何人署理?”
“舉賢不避親,我嫡親弟弟宋清便可。”
時文彬雖然還沒見過宋清,但已知他是個伶俐可靠的,便應了,放宋江回來。
宋江回到公事房,雷橫拉他到裏間,低聲道:“哥哥,晁天王莊上來了個尷尬人,裝作是他在南京應天府的外甥,卻滿嘴山西土話,很是可疑,不知是什麼人,做什麼勾當。”
宋江聽了雷橫這番話,並不奇怪,晁蓋莊上多有犯罪的人來投,見雷橫是官身,裝作是晁蓋親戚也屬正常。不過礙於雷橫麵子,總不好不理,宋江便讓唐牛使了兩個機靈些的小乞丐去東溪村附近探聽消息。
此間事了,宋江便往烏龍院去,他信步行了,轉不過兩個彎,隻聽得背後有人叫一聲:“押司從哪裏來?叫老身這通好找?”
宋江回頭看,卻是做媒的王婆,引著另一個婆子,與那婆子說道:“閻婆,你有緣,做好事的押司來也。”
那王婆說是做媒,實則是做馬泊六,專為撮合那等奸夫淫婦,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隻是宋江尋思這等人便如孟嚐君之雞鳴狗盜之士一般,不定什麼時候有用,因此雖然嫌惡,麵上卻未露出半分。
宋江轉身問道:“有什麼話說?”
王婆攔住,指著那閻婆對宋江說道:“押司有所不知,這一家人從汴京來,不是這裏人家。他們一共是嫡親三口兒,閻公,閻婆,還有個女兒婆惜。閻公昔日是個好唱的人,自小教得婆惜會說唱技藝。婆惜今年二十來歲,正值芳華,頗有些顏色。這三人來山東投奔一個官人不著,流落在此鄆城縣,就在我家隔壁住。昨日閻公因害時疫死了,這閻婆無錢送葬,停屍在家,沒有辦法,隻求到老身處做媒,想把婆惜嫁了。此事哪裏有這般湊巧的,一時難有著落。正在這裏走投無路,見押司打這裏過,因此老身與這閻婆趕來。望押司可憐可憐她,施舍一具棺材。”
宋江耐心聽那王婆顛三倒四的說了,道:“原來這樣,你兩個跟我來。”
宋江到巷口酒店裏,借筆硯寫個帖子,給閻婆道:“你拿著帖子去縣東陳三郎家,取具棺材。”
閻婆接過來,當街跪下,千恩萬謝。
見有人聚過來看,宋江又問道:“你日常用度錢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