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鬆站起身來,好似一堵牆一樣,金蓮個頭雖是不矮,也得踮了腳才能夠得到武鬆耳朵,不由鬆了手道:“二郎叔叔都長這麼高了?若是你大郎哥哥能看見,不知有多高興。”
提起大郎,二人各自心酸,拭淚不止。
過了盞茶功夫,武鬆問道:“嫂嫂,我學武已成,那狗官知縣和吳大戶在何處,我這就去殺了他們祭奠哥哥。”
“三年前,那知縣有一日吃醉了酒,跌到河裏淹死了。過了沒幾日,吳大戶家中突然失火,火滅後清點人頭,唯獨少了他一人,後來在灰燼中找出一具屍骨,那牙上有吳大戶鑲的金牙,卻是在火海中燒死了。”
武鬆聽了,悵然若失:他這些年刻苦學武,便是存了報仇的念頭。今日突然聽說兩個仇人都死了,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嫂嫂,這些年你受苦了。武鬆既然已經回來,定要好好侍奉嫂嫂。我有些師傅送的金銀,足夠與嫂嫂贖身了。”
“二郎叔叔,你這混小子不早些回來,兩年前便有人暗地裏為我贖了身,隻等你回來團聚。”
“早知如此,我便直接來尋嫂嫂,也不用如此大費周章。那嫂嫂為何還住在此處?”
“去了別地,我怕你找不到我。而且嫂嫂畢竟進過青樓,外麵風言風語入不得耳,反不如這裏清淨,也沒有浪蕩子弟搗亂。”
“那我們別在清河住了,我們搬去外地,但憑武鬆這身武藝,定能養活了嫂嫂。”
“我早就想好了,我有個嫡親舅舅在陽穀縣,隻等你來便投了那去。”
金蓮等到武鬆,一刻也不想在怡香院多呆,當下收拾了一個小包裹,二人出門來尋燕青。
燕青正與那個錄事姑娘調笑,見武鬆帶了一個標致女子走出來,耳邊戴著一朵粉梔子花,態如雲行,姿同玉立,月光下看來,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溫暖。
燕青連忙收起放浪形骸的模樣,起身正了衣裝恭恭敬敬行了一禮。二人互相見禮罷,三人出門找了一處客店住下。
第二日,武鬆與金蓮備了香燭黃紙,去漏澤園——這是當今天子不多的善政之一,專門收埋暴露街市的遺骸和寺庵寄留的無主棺槨,也就是後世常說的義塚——祭奠了大郎與潘裁縫。燕青單獨備了一份香火,是為陪奠。武鬆路邊雇了輛馬車與金蓮坐了,奔陽穀縣來。
陽穀縣在大名府東偏南約百五十裏地,燕青回大名走陽穀需要繞些路,但左右也是無事,因此仍和他們一起上路。
因有馬車,走不得小路,三人便走高唐州,而後經東昌府,到了東平府境內。路上又走了一天,這一日辰時進了陽穀縣城,到了紫石街。
金蓮的舅舅姓張,不止紫石街,整個陽穀縣城遍地尋他不著,都說搬到外地去了。燕青勸武鬆去大名府投盧俊義,隻是武鬆是個不願受人情的,隻不答應。正勸說時,金蓮看到紫石街有個茶館旁邊一處空屋出賃,一應家什齊全,隻添些細軟便可居住,價錢也十分公道。金蓮便與武鬆商議,打算在此安身。
金蓮母親未出閣時在紫石街長大,出嫁後帶金蓮回來省過幾次親。當地有幾個老人還記得,其中有一個姓錢的,人喚錢二叔,是當地坊正,與金蓮舅舅是老輩姻親。錢二叔便出麵做了保,武鬆將那空屋賃下來。燕青幫著收拾幾天已罷,辭別了自去大名府不提。
金蓮當初與武大郎定親,並未過門,後來武大郎為她身死,便為大郎守節,做了望門寡。隻是她與武鬆叔嫂二人住在陽穀,這番配搭確實不太常見,時間久了,眾鄰有那長舌的便傳些風言風語來,道二人私奔在此。二人心中無愧,並不理會,反倒有那浮浪子弟聽了心動,覺得金蓮是個容易上手的,此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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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頓沒幾日,恰好有個軍巡鋪的鋪兵得了惡疾病故,金蓮拿出平日積蓄,托坊正錢二叔送了禮,讓武鬆前去頂了這個缺。
有宋一代,鋪兵是城裏專管巡邏及遞送公文的兵卒,分軍巡鋪和急遞鋪。軍巡鋪管夜間巡警,查看煙火和提防偷盜;急遞鋪管遞送公文——前文故事中的戴宗,沒當金牌急腳之前,便是急遞鋪的普通鋪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