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是浪子燕青,卻是他辭別武鬆不久,路上巧遇盧俊義府上的一個心腹名喚赤發鬼劉唐的。燕青猜武鬆一到清河十有八九就要立刻報仇,放心不下,便把回書交由劉唐帶回去,自己前來照應武鬆。按武鬆腳程,他原本追不上,隻是武鬆近鄉情怯,慢了許多,燕青這才及時追上。
燕青機智伶俐,知道暗招往往更有效,因此不急著與武鬆相見,隻是悄悄跟在他後麵,一直到隨他進了錄事巷。武鬆滿腦煩亂思緒,也沒有發現他。
盧俊義在大名府三教九流皆有交往,平日燕青沒少陪同他出入過這等煙花之地。有不少青樓女子見燕青容貌秀氣,又有渾身好花繡,便分文不收自薦枕席,這才有“浪子”外號。
需知,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便是孔聖人也自歎“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因此而論,一般的娼家雖上不得台麵,但也向官府交稅,行得勉強算是正正當當的生意,沒必要騙了客人來。然而那夜夜香卻鬼鬼祟祟,遮遮掩掩,不由燕青心疑,隻怕武鬆要中圈套。
果不其然,房內夜夜香與武鬆調笑,房外有個男子已拿了棍子,隻等武鬆脫褲子入巷。待行到迷糊處,任你武功再高,一棒子下去也敲暈了。燕青先下手為強,敲暈了那男子,待屋內平靜,才現身出來。
見夜夜香還要再叫,燕青揮手,用指節打在她脖頸,把她打暈過去。雖是可恨人,也有可憐處。燕青市井苦出身,多少有點可憐這等風月浮萍女子,他掏出些錢,歎息著扔在床上。
燕青帶了武鬆出來,尋了一個街邊跑腿送信的小哥引路。
武鬆窘迫,低著頭跟在燕青身後。
為免武鬆尷尬,燕青與他閑話道:“這錄事,大略分成四種,第一種,就是野瓦子外那種,是私妓,乃是最下。平日裏在自家房內招攬客人,也不入妓館,更不在教坊名冊,隻是向官府繳稅,官府也就不去尋他們的麻煩。”
“至於私妓之外,又有三種,第一種是家妓,是公卿貴族,士大夫們家中豢養的歌伎,平時用來自娛自樂。”
“第二種是現如今人數最多的市妓,大多青樓妓館的錄事都屬於市妓,她們多數是打小被賣給妓館,老鴇們花力氣好生培養,請人教她們琴棋書畫,賣身的契約就在老鴇手中,收入也大多被老鴇拿去。”
“至於最後一種,就是官妓了。官妓歸教坊司所管,下分篳篥部、杖鼓部、拍板部、參軍色等十三部,色有色長,部有部頭,在這些人之上有教坊使,副鈐轄、都管、掌儀範等等此類官職,也算是朝廷命官,不過,就是不那麼光彩就是。”
武鬆哪裏知道娼妓還有這麼多學問,隻聽得連連點頭。
此時二人已來到錄事巷口,燕青指著右手邊低矮門店道:“這些門口掛紅梔子燈的,都是庵酒店,裏麵有娼妓,酒閣內暗藏臥床,賣身為生。至於這左手樓裏的,是藝妓,都是賣藝不賣身。”
那引路的小哥對這錄事巷極熟,說話間已引著二人輕車熟路來到怡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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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香院是錄事巷第一等名樓,也是清河縣青樓行業的百年老號,常有文人騷客出沒。仁宗皇帝時的大才子柳永柳三變當年放蕩風月的時候,曾在此樓流連數月,並題寫了院名。
還沒等進院,就已經有三五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迎上來,乖巧的問好,不用吩咐便拿了賞錢打發了引路之人。
燕青拉著武鬆昂然走在前麵,低聲道:“二郎哥哥,等下進去了,不到萬不得已時莫要說話,一切看小乙眼色便是。”
來到樓中,一個人迎接上來,所謂半老徐娘,風韻猶甚,正是武鬆當年威脅過的老鴇。
那老鴇是以前的花魁,叫的老了,年紀卻算不得老。燕青看了,隻見她年如四九,姿同二八,臉上桃花腮紅,玉潤肌瑩,眼波流動,唯獨那比少婦還要豐實的肚腹和腰肢暴露了她的年紀。
俗話說女大十八變,男子何嚐不是如此。武鬆離鄉數年,身形魁梧很多,臉上少了些稚氣,那老鴇如何認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