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薛兆乾辛夷再相逢,李未嵐作畫思佳人(2 / 3)

“名門之後,果然不同凡響!”吉順看出薛兆乾有意在辛夷麵前標榜自己,便順水推舟地誇了薛兆乾一句。

“彼此彼此,都是名門之後。寶慶三年,宋理宗設立龍州三寨長官司,授予辛夷小姐的先祖龍州判官王行儉為世襲長官司之職,龍州土司由此正式產生。”薛兆乾嘿嘿一笑,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對了,辛夷小姐,那會兒我就想問,這麼晚了你們在藥叢山上做什麼呢?”

辛夷給吉順使了個眼色,示意吉順且聽她行事:“回薛公子,小女子的母親大人不幸染上風寒濕痹,導致筋骨關節疼痛,我特來挖一些祛風除濕的雪上一枝蒿,給母親大人治病。哪裏知道白天來的路上有事耽擱了,到了藥叢山已是黃昏時分。我想著打起火把盡早采完回去,母親大人能早點用上藥,也好早一時減輕疼痛,不知不覺挨到這個時候了。”

“原來是這樣,辛夷小姐的一片孝心,真是日月可鑒,天地可表啊!願令堂早日康複,也不負辛夷小姐一片赤誠。”薛兆乾想為辛夷做點什麼,主動提出,“這雪上一枝蒿長什麼樣子啊?要不我和你們一起挖,三個人挖總比你們兩個人來得快,我也好早點送你們回蟠龍壩,免得令尊擔心。”

辛夷不想薛兆乾參與王家的家事,急忙推辭:“不勞薛公子費心了……”

辛夷的話還沒說完,薛兆乾一把搶過吉順的背簍,取出一株雪上一枝蒿,仔細看了看:“原來這個就是雪上一枝蒿啊,我們一起挖吧!”

說罷,薛兆乾舉著火把,彎著腰,低著頭搜索雪上一枝蒿的蹤跡,順手將山火燃盡後剩下的火星子一一用鮮活的鬆柏枝打滅。

辛夷與吉順用眼神交換了意見,麵對薛兆乾的積極主動,隻能如此。三人打著火把找尋雪上一枝蒿,忙碌起來。

與此同時,遠在龍州馬盤司青溪城的李土司府,李未嵐正在房中秉燭夜畫。紙張與指尖的溫度融在一起,李未嵐手中的羊毫筆在橘色暖光中嬉戲。隻見李未嵐抿著嘴,眉眼裏盡是柔情。這一刻,他將自己融進畫裏,在宣紙上肆意暢遊。由淺入深,細膩勾畫,妙筆丹青,揮灑自如,仿佛他的靈魂置身在一場盛大的煙火之中。

李未嵐的畫作算不得上乘之作,但每一劃都是潛心之筆。畫幅上一株多枝辛夷,樹形婀娜,枝繁花茂,明麗怡人,高潔淡雅。花開得正好,外形極像蓮花,花瓣展向四方,嬌嫩片片,粉光耀眼,隔著畫紙都能聞到淡淡芬芳。

在畫的右上方還提有一首詩,字跡清麗雋永:

辛夷花發五雲高,支支木筆入靈霄。

君自迎春餘悲秋,寒露孑孓望南召。

昏黃的燈光灑在紙上,落在李未嵐身上,照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像是一雙溫柔的手,流光在他的心裏流轉。

就在這時,房間的木門咯吱一聲響了,李蕃走進來:“嵐兒,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

慌忙中的李未嵐,正要將桌上未幹的畫收起來,被李蕃厲聲嗬止。李蕃見李未嵐有什麼故意瞞著他似的,心生不悅,瞪了李未嵐一眼,一把奪過那張畫,端詳起來。

看著畫上那一株花開繁茂的辛夷花和那首詩,李蕃枯槁的手青筋暴起,語氣冰冷:“你畫的可是王土司府上的千金王辛夷?”

見李蕃不悅,李未嵐試圖敷衍過去:“回父親大人,孩兒畫的隻是普通的辛夷花罷了。”

“這寒露時節,你不畫菊,不畫蜀葵,不畫秋海棠,偏偏畫這迎春而開的辛夷花,你當為父是傻子嗎?”李蕃嗬斥李未嵐。

許久未見父親大人如此動怒,李未嵐趕緊跪地:“請父親大人息怒,孩兒絕無此意!”

李蕃正在氣頭上,字字淩冽:“那日這丫頭以假身份使計,架刀在我脖子上,以性命要挾騙買走不死鳥,我讓你去追回來,你說沒追上,你怕是有意放她走的吧!我李蕃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胳膊肘往外拐的不肖之子呢?”

被李蕃說中的李未嵐想要辯解幾句,卻顯得蒼白無力:“父親大人,孩兒資質平庸,技不如人,論騎馬的技術,真不是那位姑娘的對手。孩兒絕不是故意要放她走的,是真的追不上,她的馬跑得太快了……”

“一派胡言!”李蕃重重地一掌拍在桌案上,“當日那丫頭謊稱她是潼川州吳家姑娘,你即便再追不上,也應該知道潼川州和龍州寧武司是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怎麼不見你回來稟報我她是去了寧武司方向呢?要不是在吳蒼介大人的壽宴上,她女扮男裝隨王璽前去獻壽,我還一直被蒙在鼓裏呢!這件事我一直耿耿於懷,你現在居然還有閑心對那丫頭念念不忘!你這‘好’兒子,究竟姓李還是姓王?”

“父親大人,請您息怒!”看著李蕃氣得漲紅了臉,跪在地上的李未嵐心裏五味雜陳,一對棱角有致的劍眉扭在一塊:“孩兒不孝,惹得父親大人這般生氣,還請父親大人責罰,孩兒心甘情願受罰。孩兒當日見那位姑娘著實可憐,一個姑娘單身匹馬飛奔至青溪城,到了咱們府上就因暑熱暈了過去。為了拿到不死鳥,不得不冒險挾持父親大人。若是王家真心想要謀害父親大人,勢必派來一個武功高強之人,而絕不會是這麼一個弱質女子。加之她並不是巧取豪奪,而是誠心拿了五十兩銀子高價來買。孩兒認為,這位姑娘必是有難言之隱,要不是走投無路,絕不會出此下策,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孩兒擅自做主放了她一馬。孩兒真心不是故意想要欺瞞父親大人,隻是怕徒生事端,攪擾您不能安心養病,還請父親大人明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