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3)

古驁此時,亦正在出龍山備戰練軍,五萬甲士,出郡之軍糧全由漢中郡糧倉運抵,刀甲劍器,霍霍青光,一應俱全。之前那些日子裏,古驁駐紮當地從無調動,所需糧草,亦都是屯田與變賣寨中有罪掌事人所藏寶物所得,如今即將出征,漢中郡倒是第一次發配了糧草,並運來了刀甲。

臨行前,古驁站在高台上,對如今已訓練一年有餘的行伍眾人大聲訓道:“如今,我等作為漢中郡之守軍,將為朝廷分憂,出山討逆!諸位,雖從前都曾是山中之人,可如今既然穿上了這身衣,便是官兵了!漢中郡與別郡不同,不以家世出身論富貴,而以戰功科舉定高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若此戰告捷,諸位皆可加官進爵,封妻蔭子!斬十人者取十人長之粟,斬百人者得百夫長之爵!昨日,眾僚長已經與各位將軍功封賞一等,全都講解清楚了罷?”

梅昭在台下道:“正是!昨日郡中僚長已向我們說了,想做人上人就要立功,按照功勞大小,提拔擢任。”

“好!既然如此,諸位此行,戰必勝,攻必取!幹了這碗酒!”

“壯行威武!”

梅昭領騎兵為前隊,典不識領近衛軍為左右軍,陳江領眾僚長與輜重為後衛,古驁親率三萬步兵為中軍,浩浩蕩蕩地開出了出龍山,向戰場交鋒之陣前方濮陽奔去!

臨行前夜,古驁曾與妻子梅雋話別,兩人許久沒有聚在一道交流,可剛說了沒半晌的話,古驁便又因有事被叫了出去,梅雋看了看古驁匆匆離去的背影,不由得歎了口氣。

梅雋不久前已順利誕下一足月男嬰,如今正養著身子,不能隨古驁一道征戰。她咽下了適才想說卻沒來得及給古驁說出口的話,又看了看空空門扉,那裏吹進些清夜涼風,一時間,心裏也不知是什麼滋味……梅雋於是索性喚了人,將隔壁由奴仆照看的兒子抱了過來,今夜就跟著她睡。

梅雋屏退了奴仆,哄著兒子一道躺在了床上,鑽進了被窩裏。她看了看兒子的小手小腳,無限憐愛的同時,卻亦有一絲不真實的觸感……她和古驁的婚姻,開端之時可謂動魄驚心,可從兩人肌膚相親,到她懷孕無法再練武習劍,到她初為人母,卻又順理成章而迅捷無比……

當初第一眼看見古驁的時候,她何嚐又沒有幻想過……在遠遠望見他的時候,在他掀開她蓋頭的時候,在他挺身而出救下她與弟弟的時候,她何嚐不曾怦然心動……想,若世上還有我之良人,那該便是他了吧……

可是倏然而至的婚姻生活,卻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在山寨之中長大的她,性情本就奔放如烈火,對於古驁,她曾期待他們的愛情,亦是爽朗奔放,甚至如膠似漆,她如此強烈地渴盼著,可是古驁自從娶她以後,便一心撲在了軍民建設之中,仿佛再也沒有向求婚時那般,眼神灼熱地環繞著她了……

古驁日日早出晚歸,不再如初次見麵時那般,穿著那身漂亮的錦衣,披著貂裘;

古驁開始穿粗布衣衫,有時半夜方回,身上還帶著一股田間地頭的混雜異味……

古驁的目光也不再如初見時那般追尋著她,而是無時無刻仿佛若有所思,又或者專心致誌。

她在一邊被冷落時,有時會呆呆地望著古驁一個人忙活,卻不知如何是好。

她從小是土匪,雖不曾錦衣玉食,可她亦曾是少女,她隻感到……與古驁的相處,在婚前婚後刹那間,就好像疾風驟卷,卻好像又倏然消散,心情先是緊張得快繃斷了弦,可又卻一瞬間荒寥至穀底……她一段時間沒有回過神,然後就有人告訴她,她已懷了孩子。

古驁累了的時候,回到家裏倒頭就睡,沒有問過她一天獨守空閨是否過得還好,做了哪些事?……亦沒有對她噓寒問暖,更別說柔情蜜語。

她一開始忍耐下來,她甚至竭盡全力想去了解古驁,觀察古驁,然後,她發現古驁似乎總是喜歡費盡心思地計劃一切他打算做的事,卻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她曾試過打扮漂亮一些,亦曾試過對古驁道:“夫君,我們小酌一杯如何?”

古驁微怔,道:“不久我還要去看後山那邊竹箭造了幾成……若你想小酌,我便陪你喝幾杯,不過等會兒來人叫了我,又不得不走。”

梅雋喪失了興致:“那算了,你去罷。”

雖然她竭力忍耐,可本性卻是無法永遠地壓抑……她可以一時不顧古驁對於她冷落,卻無法真正泯滅她火熱的靈魂。

不滿的滋長與懷孕的痛楚一道襲來,

……漸漸臃腫的身體似乎無時無刻不冷情地告訴著她生活的日漸苦澀,無法舞刀弄槍的日子裏,她開始抑鬱,因為有孕在身,她亦不便再參與古驁軍機要事。

她生來性子便如風,大膽地跟著她的感覺前行,如今這股鬱卒之情,在臨產之時達到了巔峰。古驁越來越忙,每天於她說話的時候越來越少了……亦顧及著她的身子,許久都沒有於她親熱……她看見的永遠是剛坐下卻又匆匆離去的身影……還有那輕輕晃動的門扉,心冷已極。

這股深藏的憤怒被悄無聲息地壓製著,她猶然不覺,隻是摸著自己漸圓的肚子,苦悶地想:“這是為什麼呢?”

而古驁這些日子裏,忙得天南地北,則絲毫沒有察覺妻子的反常……許是他在感情上,得到的太容易,而他自己又經曆太少,太年輕,亦太幼稚……婚後,他便放下了一塊心事般,一心撲在了建功立業一事上,就如日冕指時分毫不差,古驁令自己冷酷精確到了極致,卻忽略了身邊最親近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