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君樊此時不至漢中,確是因為黔中郡出了大事!天下風雲激變,不僅僅震動了四海,亦帶給有心人一道靜待已久契機。
舜在草野潛伏十餘載,披孝名為皮,直到被堯招婿,這才顯出龍虎之態,一飛衝天。
如今這個震動宇內的消息,亦終於帶給虞君樊,一個名正言順取而代之的凜然大義。
此時黔中郡郡府中燈火通明,將暗夜照的徹亮,虞家部曲早裏三層外三層地將虞府圍了個水泄不通,府中氣勢整肅待命,氛圍一觸即發!
可越是這樣劍拔弩張之時,四周卻越是屏氣斂息、安靜無言,仿佛一針落地皆可聞,如此森冷的氣氛,倒更襯得局勢緊張與動魄驚心。
在郡府之中,燭光叢叢,明滅的焰耀籠罩著正在堂內緩緩踱步的虞君樊,他手中拿著一封秘信,有節奏地在掌中敲打……而黔中郡之太守虞嘉,此時卻正在一旁,正被兩名虞家暗部押在座中,他身上尚穿著睡袍,似乎還來不及換上外衣,便被人押送至此。所謂兵衛森畫戟,夜半聞刀戈……
虞嘉看上去四十不到的年紀,可麵上之胡須卻因縱+欲太多而漸漸稀落了……此時,這位黔中郡的太守垂著眼睛,嘴角掛著一絲冷笑,似乎在等虞君樊開口。
虞君樊踱步了半晌,這才終於在虞嘉麵前頓下了腳步,抬首問道:“叔父……這封信,是晉王親筆吧?”
虞太守從鼻子裏吐了一口氣,傲慢地抬了抬下巴:“是不是晉王親筆,你看不見麼?”
虞君樊淡淡一笑:“這麼說,叔父是要反了?”
虞嘉揚起眉毛,囂然道:“討逆賊,清君側,怎麼叫反?反的是你,目無尊長,讓他們把我放開!”
虞君樊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這個竊據太守之位十餘年的長輩……如今麵對著他,虞君樊卻感到一陣久違的心平氣和,此時便輕輕地道:“君樊已上表至朝廷,言及叔父與晉王私交甚好,暫不適統領黔中巴蜀之地。今晨朝廷已降旨,令我暫代黔中、巴蜀兩郡郡守之責。還有……叔父,您舞陽侯的爵位,也在今晨,給朝廷削了。”
“你……”虞嘉目中噴火,咬牙切齒地道:“君樊呐君樊……當初,要不是叔父我撫養你長大,你有今日麼?你摸著你的良心說說看,這些年,我有沒有虧待過你?你就這樣對我?”
虞君樊緩聲道:“叔父的恩情,君樊一點一滴都記在心裏。我還記得,之前曾有人對叔父說,該把我劃出世家族譜,也是叔父力爭,才保住了君樊世家子之位;我亦記得,當初我臥冰求鯉,是叔父派人將我從冰窟窿裏拉了出來,我生病了好些日子,叔父還常常著人來送藥,噓寒問暖,我怎麼會忘記?還有我加冠那時也是,當初叔母反對我入軍掌虞家部曲,是叔父您說,既然都是姓虞的孩子,不能沒有部曲傍身,才讓我有了軍權。叔父您對我的好,君樊每時每刻都不敢忘懷。”
“你不敢忘懷,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用我的錢收買我的部下,用我的恩情拉攏我的部署,用我的權力排擠掉了我的忠臣,用我的信任欺下瞞上?”
虞君樊淡淡地道:“叔父,此言差矣。這些部下,原本是我父親的屬臣,喚我作‘少主’的,他們出生寒門,是父親提拔了他們,給了他們功勳地位,叔父除了將一些紈絝世家放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何時真正體恤過將士?至於您口中的忠臣,當時那幾人貪墨過甚,黷貨厲民,郡中好幾處都因此生了民變,我懲處他們前,也請示過叔父的,您忘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