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月()
“王爺,您有喜歡的人嗎?”
少女軟糯的話音倏然落下,屋子裏突然陷入一種沉寂,季書閑本能地怔神片刻。
他完全沒想到溫凜月會問他這麼一個問題。從來沒有人問過他,她是第一個。甚至連他自己都未曾考慮過。
這一時半會兒的,他不太明白小妮子所謂的“喜歡的人”的定義。究竟是男女之間的愛慕之情,還是親人好友之間的情誼。
年輕清俊的男子掀起眼簾,安靜地注視近在咫尺的少女,音色低緩,“何為喜歡的人?”
溫凜月脫口而出:“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的那種。”
“沒有。”季書閑回答地尤為幹脆利落,“本王沒有任何傾慕的女子。”
溫凜月說:“我也沒有喜歡的人。”
這樣看來他們成親也不算太冤。倘若季書閑有喜歡的人,為了救她而放棄心儀女子,那她可真就罪過了。
“阿月鬥膽,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王爺恩準。”談話逐漸深入,溫凜月自在從容了許多,也沒之前那麼緊張了。
季書閑隻覺得好笑,丫頭片子居然跟他提不情之請。
不過麵上還是非常配合地說了一句:“你說。”
她鬆開手中的絹帕,輕柔明快的嗓音徐徐而至,“這樁婚事非你我所願,倘若日後王爺有了喜歡的女子一定要告知於我,咱們上奏陛下,和離即可。我定會成人之美,絕對不會霸占著裕王妃的位置不放的。反之,如果我遇見心儀之人,還望王爺能放我去追尋我的幸福。”
他們被迫成婚,溫凜月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季書閑娶她,本就是為了留住溫家血脈,替已故摯友照料她。倘若他日她遇見了中意之人,那人又恰好能夠全心全意疼惜她,護她周全。他隻會祝福她,以長輩的身份親手將她交到對方手上,怎麼可能還會不放她走。
至於他自己,他一貫對男女之事淡薄,不近女色。過去鎮守北境,一心撲在軍務上,無暇他顧。也一直沒遇到合適的女子。未來會不會有喜歡的女子他不得而知。但如果溫凜月有了好的歸宿,他必然願意成全她。
於是裕王爺很爽快就答應了。
他不知道的是,後來的某一日他會悔不當初,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現在的自己。
“王爺,您的額頭還疼嗎?”盯著季書閑的前額,溫凜月麵露關切。
剛剛拜堂,兩人的腦袋不小心碰到一起。溫凜月的額頭被撞得隱隱生疼。就是不知道季書閑疼不疼。
小妮子不說,季書閑都忘記這茬了。如今她提起,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抬手去摸額頭,確實起了一個小包。
不過這都不重要。他行軍打仗多年,多重的傷都受過,這麼磕碰一下,他完全沒放在心上。
他溫聲道:“本王不疼。”
王爺說不疼那自然就是不疼的。溫凜月剛還一直擔心來著。眼下說開了,她也就放心了。
季書閑問:“餓了嗎?”
“餓了。”她實誠點頭。
“去換身衣裳,本王帶你去吃好吃的。”
“咱們要出門啊?”
“不然呢?”
溫凜月:“……”
洞房花燭夜,新郎新娘溜出門覓食怕是不妥吧?
季書閑催促:“趕緊的,別磨蹭,不然你今晚就得餓肚子了。”
溫凜月一整天沒吃東西,剛剛那半碟子桂花糕完全不頂餓。眼下肚子裏還是幹癟得厲害。要她餓一夜肚子,她可做不到。
她興奮道:“王爺等我,我這就去換衣服!”
——
溫凜月的衣裳都在繁蕪院。她悄悄溜回去,在不驚動下人的情況下,以最快的速度換了件煙青色對襟錦襖。
正月裏寒氣重,尤其是夜間。她怕冷,又披了件織錦皮毛鬥篷。
頭上繁重的頭飾壓得她腦袋疼。她把能摘的都摘了,插.上自己平日裏最喜歡的那根青葉玉簪子。
房門一開,見季書閑已經在門外等她了。
兩人像是心有靈犀似的,他也換了件靛青色的錦袍,衣身上繡著清雅素淨的竹紋,身長如玉。腰間的玉佩在燈影下瑩瑩發著光。
手裏提一盞燈籠,火光微弱,一閃又一閃。
燭火照亮少女的臉,他露出笑意,“這樣看著順眼多了,你頂著那麼多頭飾在本王眼前晃來晃去,看得本王頭疼。”
溫凜月:“……”
洞房花燭夜出門覓食,不好驚動下人。兩人從後門偷偷溜出王府。
溫凜月覺得依到季書閑的王爺身份,他們出門覓食,怎麼著也得蘩月樓這種規格的大酒樓。
沒想到這人卻帶她去了白洛巷。
比不了朱雀大街的繁華熱鬧,白洛巷隻是一條毫不起眼的長街。這一帶住著許多平頭老百姓,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