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筆從戎(3 / 3)

這天說來也巧,父母和姨娘有個應酬一起出去了。偌大一個家裏隻有吳媽和幾個短工。

佳麗一直拉著我走到我房間,打櫃門,一溜排的衣服一件件被她翻出來,這個拿到我身前比劃一下搖頭不行,那個看看也不行。

不一會兒,我的床上就被她堆滿了衣裙,我看著她那樣緊張很好笑的問道,“佳麗怎麼了?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這樣慎重。”

佳麗突然大叫一聲,“就是它了!”說著拿出一件白底繡了一樹梅花的旗袍扔給我,催促道,“快點換上,沒時間了。”

我看著那旗袍,今夏剛剛訂做,料子是上好的,繡花也精致,摸在手上冰涼涼的,盤扣上都綴著一粒粒珍珠。我很喜歡,但太正式了,所以一直沒有穿過。但是如今已經十月了呀!我不由為難得看向佳麗,“已經十月了,這樣穿你想凍死我不成?”

佳麗瞪了一眼,“哪有那麼冷?這麼囉嗦,快給我穿起來!”

我無奈,隻有拿起去屏風後換上,走出來的時候,很是變扭,哀求道,“好姐姐,到底什麼事啊?真的要這麼穿,我感覺好奇怪。”

佳麗想了想又給我翻出一件同色的披肩,瞪著我披上,圍著我轉了一圈,皺著眉替我梳順長發,這才拍手笑道,“看看,這才是我們的靜姝,靜女其姝,嘖嘖,真是迷死人了。”

我無奈極了,“你不是趕時間的嗎?脫脫換換的,不急了?”

她大叫一聲,“糟糕!”拉住我的手連忙往外拖,“快快快,表哥他們怕是等急了!”

“表哥?”我的心急促的一跳,“你是說智仁他?”

“當然!”佳麗一邊拉著我急走一邊道,“要不然我拖著你好好打扮一番幹什麼?我們得快一點,他們出來一趟可不容易,隻有半天而已。”

我被她押著換了高跟鞋,她又走的急,難免跌跌撞撞。幸虧是早上,還不是繁忙時段,不一會兒,就等到一輛黃包車,佳麗連忙推我上去,對拉車師傅道,“師傅,去‘福昌’,快一點,我付雙倍的錢。”

我對福昌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在闊別一年後我終於又在這裏見到了那個藍眼少年。不,他已經不算少年了,二十歲的他已經從少年蛻變成一個英俊的年輕將領。讓我更加高興的是這一次不僅見到了他,還見到了久違的哥哥。整齊閃亮的軍裝稱得他們年輕的臉英氣逼人。哥哥大笑著走上來一把抱住我,“小靜,你長高了,變漂亮了!”

我激動得熱淚盈眶,看了一眼哥哥身後的男子,佯裝嗔怒道,“快放手,哥哥這樣說難道我以前不漂亮嗎?”

哥哥牽著我的手,和招呼佳麗打了聲招呼,把我們帶到座位上,笑著揉亂我的頭發,“怎麼會?我妹妹是世間最漂亮的人了!”

我紅臉微窘,沒想到哥哥說的這麼直接,還這麼的理直氣壯。小時候,他不是經常說我是個醜丫頭的嗎?唉,我偷偷望了一眼他身邊的智仁,他眼裏依舊盛著含蓄揶揄的笑意。

“不信你問智仁。”哥哥拿手肘撞了撞他,揶揄的笑道,“好兄弟,你說我妹妹是不是越來越漂亮了?”

他淡笑的點點頭,好聽的聲音仿佛撫過我騷動的心房,“的確。”

我的臉頓時紅透了。果不其然,又引來哥哥的哈哈大笑,“小靜,你怎麼還是這麼容易臉紅?”

唉,哥哥倒是有一點沒變,一逮到機會就捉弄我。我低下頭,再不敢去看智仁。感覺耳朵都燒了起來。

倒是佳麗看出我的不自在,輕捶一下桌子,惱道,“靜宇哥這樣說,我可要生氣了!你們都在誇靜姝漂亮,把我置於何地啊?這次要不是我的巧手,你們還見不到這麼漂漂亮亮的靜姝呢!”

哥哥與智仁一愣,然後相視大笑。

那一頓飯是我這一年中吃的最開心的一次,隻是開心的時光總會過的特別快。餐桌上哥哥不停的問我母親的身體,我的學業,有沒有什麼開心不開心的事。他也會說起他們學習中遇到的挫折和其中的點點滴滴。我不再會問他為何要離開我們,為何要去從軍,為何要為理想不顧性命。這些我要問的一年前都已經向另一個人問完了,而他也給了我答案。

所以,我會等。我會等到他們回來。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女子,所能做的很有限,但我還有耐心。我們都小心的沒有觸及到父親那個話題。

這頓飯很快就結束了,他們還要趕回學校,我送哥哥的時候欲言又止,我想起母親含淚的眼,父親鬢邊的白發。我猶豫著想讓哥哥回去見一見他們,母親太想念他了。而且我覺得父親還是會原諒他,畢竟他是父親唯一的兒子。

哥哥止住我要說出口的話,“小靜,不要說,好妹妹,你想說的我都知道,我不能回去。我不能回去看他們,我怕看母親的眼,我怕我會不忍心。如果我回去,我怕我就會心軟,為她留下來。”

看著這樣的哥哥,我也隻有咽下要說的話。

如果那時我知道,那將是哥哥最後一次見父母的機會,我說什麼也會拉著他,勸服他。我想哥哥一定為此事後悔抱憾了終身。

哥哥拍拍我的肩,把我推給一旁的智仁,笑道,“你們兩個再聊聊,我們先到前麵等一會兒。”說著向佳麗點點頭,佳麗立刻會意,向我眨眨眼,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就趕緊跟著哥哥走了。

人群熙攘,智仁走在外口道,不經意的把我護在裏麵。

這一年中,我堆積了好多好多的話想和他說,可是真正見到他時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想我是愚笨的,若是換成別人,見到心上人哪裏會像我這樣愚笨口拙?

我還在恍惚,智仁就忽然把我扯進懷中,身邊擦肩而過一輛飛馳的腳踏車,他輕歎口氣,有些無奈道,“靜姝,你怎麼還是這樣迷迷糊糊的?”

我大窘,在他麵前我好像一直都不會有好的表現。

他的胸膛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