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休一下子漲紅了臉,羞得扭過身。蕭巋勾起一個燦爛的笑,故意摟住休休讓她麵對著自己,深深望著她的眼睛,挑逗她道:“怎麼樣?”
眼看著麵前的休休不知是羞的,還是被驚的,雙頰紅暈朵朵,蕭巋的唇際噙了一抹笑意,他不由得在她的臉頰啄了一口。
“我還是暫時住在沈家吧。”休休沉默了一下,非常輕地嘀咕一句。
蕭巋本來在心裏得意,隻聽到幾個模糊的字眼,不覺揚眉問道:“你說什麼?”
休休以為他沒有聽清,她最怕蕭巋揚眉,這是他發脾氣的前兆,但是她還是提高了聲音清楚地回答他:“我是相爺花錢買來的,他和我娘有契約。如果我一走了之,我娘怎麼辦?我要走,也要跟他說清楚才能走,免得他遷怒於殿下。殿下如今不得不依托相爺,隻能聽他的,我不想節外生枝。”
“沈不遇買你,不就是想讓我看上你嗎?如今我們兩情相悅,不正是遂了他的心願?”蕭巋冷聲道。
“我知道是這樣。可是,相爺不會這樣隨隨便便就把我交給你,他要的是皇親!現在你什麼都不是,他豈肯放我?”休休心裏也是委屈。
“別解釋了,說起沈不遇我又心煩!我受製於他,你也受製於他,我倆隻能受製於他!”蕭巋麵上掛霜,心裏有了些挫敗感和一些不良的情緒,隨即朝蔣琛等人喊道,“出發!”
車馬緩慢行駛在通往江陵的蜿蜒小道上。休休和蕭巋坐在同一輛馬車裏,車軲轆帶起一縷縷水蒸氣,向馬車四周溢開,帶來暖暖的氣息。休休掀了車簾,分辨不出有沒有風,隻是覺得熱。她無奈落下車簾,悄悄望了蕭巋一眼。出發至今,蕭巋沒有跟她說過半句話,麵上維持著冷漠。她知道他在生她的氣。他是個極度驕傲的人,那日當著沈不遇的麵將她留下,其實是一種無聲的對抗—她是屬於他的,不是沈不遇的。
她無奈的決定,一定刺傷他的心了吧?蕭巋額際的發縷被汗水打濕,膩膩地黏結在肌膚上,休休伸手小心地撩去,用扇子不斷地輕拂他的臉。蕭巋本來垂著頭想心事,慢慢地抬起了眼。坐在對麵的休休討好地朝他笑了笑。蕭巋心尖似被燙了一般,立時變得柔軟。他深深吸了口氣,一把攏住她的身子,拉到自己的懷裏。肌膚相觸的那一瞬間,兩人的心就劇烈地跳動起來。蕭巋的吻落在休休的頸前,一隻手覆蓋住她的前胸。休休的脊背猛然僵住,但她沒有推開他。他的手掌帶著汗意的溫熱,一寸一寸滲進肌膚,讓她失措得幾乎連思想都停止。
好在馬蹄聲提醒了蕭巋,蔣琛稟告說看見江陵的城牆了。他坐直了身子,指尖放在休休的臉頰處,臉上再度有了一絲笑意。
“你早晚會是我的人。記住,不許姓沈。”他再次用貌似凶狠的話語說。休休笑著點了點頭。車馬行進到桑榆古道,沈不遇的馬車已經等候多時。為免被路人發現,他們並不照麵,也不進城,一前一後徑直往郊外走。這次路程不遠,前方到達的幽僻境地,原是一個小村落。從外麵望去,這一帶樓閣不止數十處,多被花木高低掩映著。車馬在一座普通院落前停止前行。蕭巋下了馬車,不覺暗暗點首。周圍幽靜無人,裏麵的層簷飛棟被灰牆擋著,被花木掩蔽著,若隱若現。“老師果真想得周到。”
沈不遇隻是微笑,領著蕭巋走進院子,休休緊隨其後。等候在月洞門的宮人將蕭巋迎進一間四麵帷帳的小房,房間裏的臥榻懸著刻絲紗帳,隱隱掩映出一抹纖細的身影。
蕭巋恍然大悟,跪地就拜:“母妃。”“巋兒……”
蓉妃撲過來抱住兒子,抽泣哽咽的聲音在房內回蕩。她撫摸著蕭巋的臉,雙眼滿滿的皆是憂傷。久別重逢的喜悅又充斥心頭,她再也支撐不住,淚水斷了線似的掉了下來。
“你讓母妃想得好苦啊!”蕭巋驟然紅了眼眶,道:“孩兒不願聽到‘被貶’二字,不告而別。沒想到苦了母妃,請母妃恕罪。”娘兒倆抱頭痛哭。
沈不遇和休休無聲退出,休休回想剛才見到的情景,不禁熱淚盈眶,忙拿帕子拭了淚。沈不遇審視休休的神色,問道:“皇上即刻就到。今日是蕭巋與他父皇母妃團聚的日子,你打算怎麼辦?”
這不溫不火的一問,讓休休回過神來。她茫然地頓了頓,回答道:“我回府便是。”
沈不遇滿意地頷首,告誡道:“雖說皇上對他寵愛依舊,但蕭巋的皇子身份廢了,那是鐵板釘釘的事實。如今他看上了你,是福是禍還很難料定。蕭巋年輕氣盛,難免衝動做事。你不要事事依順他,要學會仔細斟酌再三,別落了整個江陵的笑話。”
“是。”休休垂下眼眸,依言稱諾。不消片刻工夫,一宮人來報說皇上駕到。沈不遇匆匆帶著休休去前院迎接,梁帝蕭詧早跨進了大門。他短促地撫慰了跪拜的沈不遇幾句,便匆匆往裏院去。休休偷眼望去,見梁帝步態輕捷精神抖擻,蒼白虛浮的臉上透著紅亮,恍然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暮色降臨,晚霞爛漫,休休跟隨沈不遇回去了。她望著漸行漸遠的小村落,想象著蕭巋和他父母相聚後其樂融融的景象。蕭巋心心念念著母親,蓉妃一定很知足吧?
不知為什麼,她心裏有隱隱的失落。也許是因為,這份相聚的歡愉並不屬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