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在後悔,為什麼洛宇來巴黎找我的那次我不見他,他的臉在我腦海中的形象變得越來越淡,我害怕這種離我越來越遠的感覺,卻隻能任由它發展下去。我已經很久沒有跟洛宇說過話了,隻能從電腦裏從他寄給我的照片裏複刻他的麵容,好像他隻是如常去出了個公差,還會在某個節日裏突然趕回來給我一個擁抱的驚喜。
人長大之後很多東西都會自然而然地看開,比如愛一個人,真的隻希望他快樂,他在不在你身邊甚至他跟什麼人在一起真的真的都無所謂。
讓他快樂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尊重他的選擇。
保羅的畫展如期而至,看來他的病已經好了大半,西裝革履看起來神采奕奕的。對我的不辭而別我感到特別抱歉,一直拉著珍的手寸步不離,賊眉鼠眼的。
“儲希。”保羅還是看見我了,他像對待一個五歲小女孩那樣勾手讓我過來。
珍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過去跟他談談。
“……保羅……真抱歉……”我扭捏地說道。
“你幹嗎要道歉?”保羅雙手插在他黑色西褲的兜裏說道。
“……我……我搬走了,沒告訴你……”
“可那是你的權利呀。”保羅說道,“你不說,我還以為你喜歡我搬到你對麵住呢。”
“我沒有不喜歡……”我解釋道。
“得了儲希,”保羅說道,“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心裏還有什麼人,我說得對嗎?”
我歪了歪頭,他的確一語中的。
“那個幸運兒是誰?”保羅微笑著問道,“陳洛宇?”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心還是一顫一顫的,這種感覺不由自主地控製不了。
“我真羨慕這個家夥,”保羅繼續說道,“但我還要感謝他呢,這個畫展就是陳洛宇給我資助的。”
“他怎麼會資助你開畫展?”我早該想到了。
“我在《真·視覺》的時候就已經在籌備這個畫展了,後來陳洛宇知道了,他特別痛快地答應給我資助,的確是個大好人。”
“……他……他今天來了嗎……”我四下張望著問道。
“沒有,他說他不來了。”保羅答道,我忽然有些失望。
“真心希望你們能夠在一起。”保羅又說道。
我對他微笑著,心裏總算釋懷了,可我對他們的祝福有點害怕,我和洛宇能在一起的機會越來越渺茫,我就像一艘孤零零的小木船被拋棄在了大海中央,四麵八方湧來的都是濃重的霧氣,安靜的、寧靜的霧氣,看不出我打了無數次SOS有誰會來解救我。而我能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什麼都不做。
好事接連不斷。
周皎的餐廳正式開張,用傳統的中國儀式進行了開張剪彩。周皎和他的合夥人、珍死說活說拉上了我,我們四個人拿起了剪刀把那大紅綢緞的紅絲帶剪斷了,並喜氣洋洋地在餐廳前合影留念。
開張大吉儀式非常熱鬧,周皎的父母和珍的父母也都趕來了,兩個媽媽似乎完全拋棄了前嫌,拉著手坐在那裏談天說地,別人一句話都插不上。我想起了當初我們在周皎爸爸媽媽麵前演得那場尷尬的小醜戲,把我、周皎和珍弄得都很窘迫,還讓我們大吵了一架個個都悲痛不已。再往前的曾經,周皎還是我的男朋友,在見到珍的第一麵就跟她眉來眼去。如今我們三個依然還在一起,如果那時我就跟這兩人老死不相往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得到這麼多。
他們在餐廳的露天座位處開了一個自助冷餐會,大家可以隨意取自己喜歡的食物和飲料,都是周皎買單,珍穿了一件特別好看的紫色及地連衣裙,拉著我到處跟人打招呼。
“嗨,夥計們,這是我的好朋友儲希!”珍向別人介紹我,“她現在可是單身哦……”
我掐了一下珍豐滿的屁股,可卻還是來不及,我被幾個我不認識的男人給包圍了。
這就是社交,這就是我們在巴黎要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