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為你用盡我心機
楊筱光回頭,看見是方竹,她身後還跟著一個人,這讓楊筱光不禁驚呼:“莫北,你的臉怎麼了?”
莫北的左臉頰貼了紗布,眼鏡是不好戴了,頭發也有點兒亂,但勝在精神狀態良好,竟然還是倜儻的派頭,真難得。看見她就笑了:“人倒黴的時候處處被人撞見。”
方竹一副惋惜的樣子:“律師在法庭上也得完整無缺啊!臉上多條疤,多可惜。”
楊筱光問:“怎麼回事?”
原來莫北最近為一間家電公司做顧問,對方相中一塊地皮要建廠房,那邊尚留一間小學未拆遷,校長聚眾鬧事,這邊派出所律師團出去了兩三個,做出的是要鎮壓的態度。
莫北笑稱:“壞事做多了會倒黴。”
倒黴就倒到了他頭上,那裏四處都是拆遷危房,小朋友在危機四伏的操場上踢球打球,他當即就把校長訓了一頓。可一個小朋友腳下一快,把球踢到了門房屋簷上,莫北反應不夠快,上麵的零碎磚瓦砸了下來。
楊筱光聽了差點兒笑得抽筋,罵一聲:“多行不義必自斃。”
莫北回罵她沒同情心。
方竹補充:“孩子的家長要賠錢給他。”
楊筱光立刻說:“你怎麼可以要?”
莫北說:“當然沒要。”
這頭說好,他的目光飄向不遠處,朝那個方向點了點頭。楊筱光看過去,一個年輕的母親,手裏拉著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兒。
楊筱光用手比了比小男孩兒的高度,直納悶:“乖乖,這小孩兒有多大的力啊?”
“少兒足球隊種子選手。”莫北講。
方竹和楊筱光都笑起來。
莫北對方竹說:“行了,你陪你爸去。”
楊筱光驚喜地叫起來:“竹子,你和你爸和好了?”
方竹很釋然地笑了笑,楊筱光為她高興。
方竹說:“我爸晚飯還沒吃,正巧碰到莫北來看病我就陪了一陣兒,現在看這個病號也沒什麼大礙,我就先撤了。”
莫北說:“好了,別說得我跟一兒科病號似的。”
方竹瞅瞅楊筱光,又瞅瞅莫北。
莫北又說:“你別這樣,我總歸會送她回去的。”
這下楊筱光倒尷尬了,忙說:“哪能好意思啊?病號大人。”
莫北哧地一笑:“還同我客氣。讓我一病號獨自開車回家,太沒人道主義精神了吧?”
方竹聽了隻是笑,也不好說什麼。
楊筱光也隻好跟在他屁股後頭走了,邊走邊風趣地道:“哪有哪有,小妹我一向有國際人道主義精神。”
他們同方竹道了別,楊筱光一路跟著莫北走到醫院的停車場拿車,一路無話,楊筱光也想不出要說什麼。
上了車,莫北沒有及時發動車,他研判地看看她,她也研判地看看他。
莫北說:“你爸可不是住這裏。”
楊筱光“啊”了一聲,臉兀地紅了。
莫北靠到椅背上,問:“去醫院?”
楊筱光“嗯”一聲,心想還是沉默比較安全。
莫北半笑半正經,說:“我就這麼被三振出局了。”
楊筱光見躲不過了,幹脆歎氣,直白:“你根本就沒有上場好不好?而且哪有什麼比賽啊!”
“這樣倒算我活該了,沒認真對待比賽。”
楊筱光看看他,她想是不是可以多說一點,最後決定多說一點:“莫北你是個好男人,一定能找到好姑娘。”
莫北撇嘴哈哈笑起來:“我的老天,曾經被你拒絕的我親耳聽到這樣的話,約等於一個無比巨大的打擊。”
楊筱光正色道:“莫北你不要漏油,話說我有拒絕過你嗎?”
“國際原油價格都跌了,我也隻好漏油了。”
楊筱光搖搖手指頭:“中國石油價格死也不跌,儲備起來,還能升值。”
這話說得讓莫北笑得開不了車,直說:“你這個活寶,我絕對遺憾我的動作慢了一拍。”他發動了車子,又說,“算了,請我吃飯吧!”
楊筱光答允得很爽快:“行啊,給你預算人均五百以上,隨便你選哪家店。是我麻煩你了,我要謝謝你,就讓你狠狠宰我一頓好了。”
莫北本來想彈她腦門,手微微一動,畢竟沒有伸出去,他說:“得了得了,你隨便找一間吃點心的好地方,小一點的,我現在這模樣,去人多的公共場所會嚇壞小朋友。”
楊筱光彈彈手指:“莫北你總是這麼體貼過人,幫我省錢。”
莫北在那頭爽然一笑:“怎麼聽怎麼像廣告詞。”
他才講完,手邊的手機就響起來,他聽了一會兒,麵色就凝重起來:“方竹在醫院裏看見弄傷她的人了。”
楊筱光一驚,忙說:“你叫她別傻,別去跟蹤嫌疑犯,趕快報警。”
莫北將楊筱光的話傳了,並說:“你等等我,我們陪你去公安局。”
方竹在那頭說“好”,莫北便把車掉了個頭。
楊筱光讚他:“莫北你對朋友沒說的。”
莫北回讚她:“彼此彼此。”
兩人回到醫院,方竹已回到父親的病房裏,服侍父親用完晚飯。莫北發了一條短信招她出來。
楊筱光見方竹出來時麵色如常,曉得她是不欲讓父親擔心,讚道:“竹子到底是竹子。”
方竹先說:“莫北,這事情先別驚動我爸。”
莫北說:“我知道。”
楊筱光問:“你真的看清楚了?”
“我見過他兩次。”方竹努力在回憶,“應該有三次。”她問楊筱光,“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古北的夜總會巧遇的那件事情?當時我是去做援助交際少女的暗訪,在那間夜總會遇到一個酒保,他願意當我的暗線,我當時還塞了錢給他,他給了我幾個援交少女的聯係方式。”
楊筱光沒太多印象,隻記得在那兒遇見了潘以倫。此刻被方竹一提,她回想了一下,點頭:“是看見有這麼個人。”但她不記得他長什麼樣了。
方竹說:“那天晚上我被傷了,那人是戴著帽子和口罩的,雖然燈光很暗,但是我認得那帽子。今天和那個人一照麵,我就認出來了,他沒戴口罩但是戴著帽子。”
莫北拍拍她倆:“我們先去公安局。”
到了派出所,莫北和方竹一起找到負責這案子的警察,對方沒有怠慢,竟把副局找了出來。來人一見方竹就問:“方師長最近身體怎麼樣了?”見了莫北又笑,“小莫,多久沒見你了?神猴兒似的,見首不見尾。”
莫北與他握手,笑道:“這不就來了。最近跑檢察院呢,有一陣子沒關注打架鬥毆事件了,下回一定注意。”
副局笑說一句“瞎扯”。
原來這裏的副局和方父是舊識,也是受了方父的托,萬分關照這個案子。副局領著方竹去錄了口供,並做了一個拚圖辨認。楊筱光第一次看到罪犯肖像拚圖,覺著有趣,待那肖像漸漸清晰,她也驚呼出來。
莫北問:“怎麼了?”
楊筱光指著圖片:“我也見過他,就在那家醫院裏。”
警方亦是有些線索的。負責這案子的幹警和副局都皺了眉頭,副局嚴肅地告訴他們,這個嫌疑犯有案底,緝毒大隊的人也在盯著他。
方竹蹙緊眉頭,說:“我想我可能明白為什麼他會找上我,應該和我報道的援交少女的新聞有關,當初有線人介紹我找他拿線索,我以為他收了錢應該會辦好事的。”
幹警也查過相關資料,說:“因為你的這篇報道,掃黃大隊關注的幾個嫌疑人物都隱蔽起來了,這些人又通常和販毒組織有瓜葛,十分複雜。但是被我們盯上以後,很久沒有出來犯案了。如果確係他們指使,動機應該是對你的打擊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