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也許這就叫戀愛(2 / 3)

潘以倫說:“有的人當了爸爸,都不見得粉絲造反。”

楊筱光反駁:“那是陳奕迅,怎麼就不見劉德華結婚呢?你—做得了陳奕迅嗎?”

“我既做不了陳奕迅,也當不了劉德華。我沒實力,也沒二十年如一日的毅力在這個行業拿勞模獎。”

“胖子主持倒把你的口才練出來了。”

潘以倫雙手扣緊她的腦勺,叫她:“楊筱光。”

楊筱光被他嚴厲的口吻一激靈,瞪著他。

他的吻頃刻間就下來了,唇舌纏綿著,他進一步她退一步,直到她靠在牆上,退無可退。

楊筱光感覺很挫敗,但是不壞,就是呼吸更困難了,間隙不住喘氣,她推開他,說:“如果吻得讓我進醫院,多丟人?”

潘以倫深深地看著她,頗多無奈:“你總有本事把浪漫的事想得不浪漫。”

他吻她的額、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尖、她的唇,再往下,是鎖骨,再下麵,就不下去了。他的吻在她的脖頸之間流連。

楊筱光手腳酸軟,先是沉醉的,根本抵擋不了他的攻勢。她想,真要命,男色害死人,她竟然不想他停下來。這樣一想,渾身都要燒起來,她感覺羞死人。

好在潘以倫自動自發停了,靠在她身上重重呼吸,還低低地笑:“楊筱光,我挺高興的。”

楊筱光掐他的腰。

“我們不平等,我比不上別人為你介紹的人。”

楊筱光停住了手。

“我的生活、我的家庭、我媽的病、我將來也許會混亂一陣子的工作,你的家庭是不是能夠全盤接受?”

潘以倫抬頭,望著她道:“你是不是做好了和我走在馬路上,麵對狗仔隊的鏡頭麵不改色的準備?”

楊筱光撫著他漂亮的麵孔,眉骨俊挺,她的手指輕輕劃過去,她突然問他:“正太,你還在念夜校嗎?”

“明年可以畢業了,我會做好打算。”

“你簽了七年。”

是啊!七年。

她明白他的情非得已。

“正太,你都準備好了嗎?你走到我麵前那天,你是不是真的準備好了?”

他沒有回答她,隻是又俯身吻住她。這回是綿密的,輕柔的、似乎還有初夏草垛的清香。

楊筱光又喘不過氣來了。

末了,他的額抵住她的,喃喃道:“沒有,小姐姐,沒有。”

這樣誠實,楊筱光在心裏又歎息又彷徨。

潘以倫說:“我們在一起,犧牲大的那個總是你,我明白的。你又是過慣平穩生活的人。”

楊筱光靠在他身上道:“正太,我不知道怎麼說才好。這幾天我在想,大約我是在做夢,做一個很長的夢,醒了以後,原來這隻不過是一場風花雪月,我隻是假裝當了一回小言女主角。”

“我隻好勤勤懇懇地向你證明,這不是一個夢。”他結結實實地抱住她,輕輕吻到她的額頭上,說,“我要回去上班了,這隻是一份工作。請你相信我。”

此刻月下,半轉光明,深情相擁,但願此情不變。

楊筱光想,自己不太搭配這樣的浪漫,她複又笑嘻嘻地說:“如果你做陳奕迅也挺好,找一個林金山寫詞,唱一些《十年》那樣的歌掙很多很多錢給老婆花,可惜你這麼帥。”

潘以倫隻好無奈:“這不關我的事。”

這又關誰的事呢?楊筱光想,戀愛是不關任何人的事。對的時機遇到錯誤的人,還是錯誤的時機遇到對的人?這些都沒有辦法控製。

她想自己的患得患失,真是恐怖,戀愛方始,煩惱絲已然生出許許多。

她問潘以倫:“我是不是很煩?”

潘以倫給了她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說:“一切等比完賽以後再說,我得回去了。”

楊筱光非要他先轉身走。

她看著他轉身的時候,忽然覺得周身滿滿的都是他的年輕氣息。好像人海裏的半個圓,突然遇到了另外半個相契合的,就合上了。

她開始眷戀他的背影。

也許這就叫戀愛。

也許戀愛足以令人智昏,楊筱光生平第一次處於暈乎乎的狀態中不能自拔,略為影響了工作效率的同時,她對公司隱隱約約的劍拔弩張都毫無知覺。直到何之軒再次召集項目會議,她才發現菲利普沒有列席。

老陳儼然以何之軒左膀右臂的身份出現,彙報“孔雀”項目的進度—這周是六進五晉級賽,需要選手的家人拍VCR暖場,其他簽約的選手都沒有問題,隻有潘以倫不甚配合,因為他的母親重病。

會議結束前,老陳和幾位同事正說到這件事:“如果潘以倫的媽媽肯出鏡,會對他比較有利。他很不擅長拉票,票數被別的選手咬得很緊。”

楊筱光忍不住反駁:“中國人依舊講究忠孝節義,孝子形象也適合品牌傳達的意思不是?”

老陳整理了講義,走過來,笑嗬嗬的模樣萬年不變:“他進了前三甲,獎金少說也有十來萬,這坎子上不能犯傻。”

楊筱光回到自己的格子間,打開電腦,上銀行網站查了一下自己的工資卡,又查了一下信用卡的使用記錄,頭耷拉下來好一會兒,才又勉強地支起腦袋。

她想她要努力工作,多賺一點錢,於她,或說於他們有好處。但是又忽而感慨,她已經不自覺地開始未雨綢繆了,為了存折上的數字更上一層樓。

這個數字關係到他們的新生活。

下班以後,楊筱光鼓起勇氣又去了一次潘母住的醫院。她聽說潘母換了病房,便假公濟私托詞讓助理打電話給電視台企宣問了出來。

這樣迂回曲折,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像賊,太不夠光明正大了。

她忐忑地抵達了醫院。

潘母的病房換到了極安靜的私間,但也沒有戒備到不許人探病,楊筱光走到門口就瞧見了老李。

她想想感覺好笑,上回來遇見李春妮,這回又遇見了老李。她、潘家、老李家真可算是有緣分了。

老李正對著門口,看到楊筱光,很驚訝。楊筱光見左右躲不過,隻好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

她向潘母介紹自己,不自覺地就扯了借口:“阿姨,您好,我是潘以倫合作單位的同事。”

老李忙不迭地為楊筱光解釋:“潘嫂子,楊小姐的單位很好的,上一回幫了我大忙。”

潘母那雙漂亮又飽經風霜的眼睛充滿了疑惑:“楊小姐是電視台的嗎?”

楊筱光忙搖手,說不是。還是老李給解釋了:“楊小姐是給電視台拍廣告的,小潘也給他們單位拍。”

潘母是半信半疑的,不過還是客氣溫柔地笑道:“真不敢當,要勞煩孩子的同事來看我。”

她且先熱誠地撫慰潘母,說了幾句客氣話,又送了水果和補品,隻說是代表公司的。潘母沒有推讓,也沒有絲毫起疑的模樣,又是“費心”又是“感謝”,說得楊筱光萬分慚愧。

三人聊了一陣兒,楊筱光把潘以倫最近的比賽情況簡略地說了說,潘母聽說兒子的表現一切都好,臉上露出真心的笑來,她說:“以倫有壓力,工作上麵不盡心的,你們隻管說他。”

楊筱光忙擺手:“他很努力的。”

潘母又說:“有什麼需要我們家長配合的,你們直說,這孩子性子擰,會讓領導操心。”

楊筱光悚然一驚,一忖,方覺潘母這話帶了些機巧。

潘母微笑,仿佛是不思其他的,她說:“這孩子運氣好,出門遇到貴人。你們肯為我墊付醫藥費,還派代表探我的病,我們是很感激的。感謝電視台和領導給他這個機會,他應該用心工作。”

楊筱光想,梅麗他們公司做人還真算不賴,可以對潘以倫通融到這個份兒上。

她為潘母掖了掖被子,墊了墊枕頭。她最近照顧楊爸頗照顧出一些心得來,這會兒全用到了潘母身上,也很見成效。畢竟潘以倫是男孩子,老李又是鄰居,有些地方確實想不周全。

隻是閑聊的這兩三刻,潘母看她的眼神愈加溫柔,好似有無限的感激似的。一直到護士查房,提醒探視時間要到了,潘母才催促她和老李快走。

臨走前,老李和潘母短暫交換了一下眼神,楊筱光注意到了,但也隻當沒看到,還是微笑著道別,很有禮貌。

出了病房,老李才說:“楊小姐,如果你們要拍什麼片子說什麼好話,找我也可以。”

楊筱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老李接著說:“我還有個兒子,現在仍關在裏頭,要不是小潘,我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會死在裏頭的。”

然後,老李對楊筱光講了一段很簡短的往事。

十六歲的潘以倫,因為故意傷人,被判進了少教所管製。他在少教所裏遇到被他打傷過的小偷,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年,唇邊青澀的汗毛還未褪去,說話都帶著童聲,卻因為年少的衝動受到了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