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最近真的比較煩(3 / 3)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得如淩亂的鼓點,而此刻身體又被架在某人的懷裏,目光恍惚所及的是目瞪口呆的人們。她的出場太過於華麗,導致全場肅靜,全部向她行注目禮。

她的腦子裏隻剩一句話:“完蛋了,我的清白都沒了。”

抱著她的那個人扶好她,歎氣:“真不知道是你的腳有問題,還是地球引力總和你過不去。”

梅麗衝了過來,扯開還拉著她的潘以倫,對大家說:“好了好了,是意外,大夥兒繼續正事。”

人們見沒出什麼意外,於是散開了各顧各地閑聊。

楊筱光和潘以倫同時後退半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麵紅。也許,都在回味。她想,要命,被他看光了。可他的眼神竟那麼純淨,視線位置妥當,沒有放到不該放的地方。

這回廣告片的導演也在場,就是上次拍飲料廣告的導演,認得他倆,人又比較奔放,看到了剛才的情形,直衝他倆豎大拇指。

楊筱光想,但願他們不要都想歪。

她整理好儀態,跟著老陳一塊兒主持會議,把會議內容詳細地講解了一遍。

潘以倫已經站到了人群之後,就這樣看著她。她其實知道他在看著她,可她不好看他,她一看他,怕自己的聲音就會荒腔走板。

她從來都不知道他的氣場竟會這樣影響到她的氣場,這是史無前例的,故而,她有少許的緊張,隻不過被自己拚命掩飾住了。

講解結束,是導演主持了造型會,令那些花樣男孩兒用廣告片中的造型登場走台步。楊筱光才發覺潘以倫同其他男孩兒一樣都是做好了造型的。他們個個都是衣服架子,穿什麼衣服都好看,隨便擺一個Pose就是一道風景。

梅麗都讚歎:“如今要走紅,有時候根本不需要什麼一技之長,模樣就是最大的資本。”

楊筱光的眼裏隻看到一個潘以倫,她仔細地看著他。

他把頭發剃成了板寸,硬硬的,倔倔的。一身簡樸的軍綠色衣裝,是知青年代的陳舊顏色,可是他穿起來卻是這麼挺拔。他的眉眼一直清俊,看人的時候很專注,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

她忽然覺得惶恐,如果他表白不是打電話而是正對著她,她會有何反應?

想到這個,楊筱光開始要在心髒上裝加固器了。

導演審核完造型,令選手們休息片刻時,潘以倫就朝楊筱光走了過來。

四周很嘈雜,他們很安靜地看著對方,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這樣的氣氛更尷尬,於是楊筱光想多開口,可一開口說的是:“不準瞎想。”話出口她就後悔,太輕率了。

潘以倫沒有笑,他說:“沒有。”

“今天的事情忘記掉。”她有一些懊惱。

他的視線調到她胸前,奇怪的是她並不感到猥瑣。人真是“外貌協會”生產的動物,如果麵前是醜怪中年男,楊筱光恐怕早就一腳踹了上去。

眼前的英俊少年說:“其實你身材不錯。”

楊筱光捂住麵孔:“看在你是帥哥的份兒上,我忍—”這年代不流行貞節牌坊,她要忘記她要忘記她要忘記。

潘以倫拉開她的手。她的手是溫潤的、暖和的,握在手裏就不想放開。他輕輕握一握,還是放開了。他說:“我不知道那天有記者。”

楊筱光想,還好他說的是這個。她就說:“沒啥沒啥,你紅了以後會有各種緋聞,就當是提前習慣了。”

這時候外麵的天更暗了,潘以倫好像覺得站在她麵前有點兒累,就幹脆拉了一張椅子同她並排坐著。他們正對著窗口,外麵夕陽漸落,暗夜正起,霞光染紅了半邊天,無盡美麗。春風吹進窗口,在他們的眼角發前停留。

楊筱光的一顆小心髒就跟著春風一起蕩漾,她正一正身體,忍不住說:“正太,你發的消息不是我存心不回。”

話出口,人怔住。她在說什麼?

潘以倫幾乎立刻就抓到了機會說話,他的聲音低低的但是朗朗地傳了過來,他說:“你看了是不是?楊筱光,我喜歡你,這不是開玩笑。”

有人嫌天色暗淡,啪啪摁亮了電燈。廳內頓時亮堂堂的,窗戶紙徹底捅破了,楊筱光反而無語了。

他們肩並肩坐在這兒,可以看見冉冉升起的月亮,時間在流逝,楊筱光想,她總得說些什麼,她輕輕籲了口氣:“正太,可你是正太啊!我比你大三歲。”

潘以倫沒有看她,隻看著窗外在天際慢慢浮出的滿天星辰。

“那有什麼關係?楊筱光,我不願意你再在我麵前擺姐姐的姿態。”他這樣咄咄逼人,不是電話也不是短信,而是就在她身邊。

楊筱光的腦筋開始扭曲,想,這個世界大概是瘋了,她沒想過如此別樣的愛情會這樣突如其來,相形之下,莫北的追求簡直就是在情理之中。她掰起手指頭:“你想想,我三十,你才二十七大好風華;我四十,你是三十七男人一枝花。差距忒大。”

可不是?到了年齡交界點的時候,年齡就顯得太重要了。她想,我不能混亂。

“那有什麼關係?”潘以倫淡淡地說,就像在談論天氣,“楊筱光,我隻知道我和誰在一起更快樂。”

更快樂?

楊筱光迷惘了,思維一點一點回來,又混亂成一團。她問:“什麼叫更快樂?”

潘以倫回過頭,那沉如星辰的眼睛裏隻有一個她,他認真地說:“我需要的是時間,對不對?”

她不知道什麼時間不時間,隻是覺得好像昨日一切都還按部就班地在進行,今日的一切卻亂了套,凡人確實是“煩人”。

真不巧,另一個“煩人”在此時給她來了電話。

莫北問:“你還沒下班吧?”

她望了一眼潘以倫,低低“嗯”了一聲。

莫北又問:“我來接你?晚上一塊兒吃頓飯?”

他的體貼來得真不是時候,楊筱光又瞅了一眼潘以倫,他轉過頭,看向另一頭窗外的風景。

“不用不用,今晚要加班呢!”

莫北“哦”了一聲,囑咐她小心,道個別,掛斷了電話。

潘以倫看她收了電話,衝她一笑:“我還是有機會的,是吧?”

他的同伴按照導演的要求又開始擺造型,有人打了追光燈,燈影流轉,照到此處,他的麵龐有半輪光華,眉目如畫。他是越發被雕琢得更適合舞台的精致了。

楊筱光悄悄歎氣:“小子,你知道什麼叫做恃靚行凶嗎?”

他就笑了,眉毛張揚著,他說:“你給我時間,我也給你時間。”

楊筱光說:“我可不可以隻當是做夢?”

他擰了擰眉毛:“不可以。”

楊筱光堅持不懈:“或者你有戀母情結?”

他嘴角一揚:“你的心智年齡還沒那麼大。”

那邊有人喚他,他應了一聲跑了過去,留她一個人煩惱。

太氣餒了。是他先說撤離,讓她毫無戰鬥力,停滯在原地,傻如呆頭鵝。最後隻想,呀,剛才那個帥哥在說什麼?

她悵悵的,看他站回舞台中央,那麼賞心悅目。

喜歡?還是不喜歡?

這是楊筱光此刻腦子裏僅存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