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二
於之遠,此生隻願與你長相依
接到費子茜電話時,於之遠正在睡覺。說是睡覺,不如說在醒酒。
來北京已經兩年。這兩年,他像是脫胎換骨,過上了另一種生活。而這新生活,無疑是拜一個人所賜—林春曉。
他迷迷糊糊摸過手機,看也沒看:“喂……”心想,擾人清夢,如果不是要緊的事,非要罵此人一頓不可。
“於之遠,是我啦!”費子茜聲音歡快。
他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問:“小茜,什麼事?”
自他到北京後,費子茜已很少給他打電話了。他知道,那個從小跟在他與費子辰身後的小女孩,已經長大成人,並且能在公司裏獨當一麵。
“你猜猜我在哪裏?”費子茜賣起關子來。
但明顯這關子賣得不怎麼樣。一般會這樣問,那肯定就是在同一座城市。
“怎麼,來北京也不提前跟我打個招呼?”於之遠順著她的話,“你在哪兒?我晚上請你吃飯。”
“要請也得我來請。”費子茜話語裏有掩藏不住的歡喜。
於之遠聽出她話裏有話,疑惑道:“看來有什麼好事發生?”
這姑娘,喜怒從來就能被一眼看穿。哪怕是隔著電話,於之遠也清楚這點。
費子茜放低聲音,一字一句道:“之遠哥哥,我遇到那個全心全意愛我的人了。”
“真的?我真替你高興。”於之遠寵溺地說,“我的小茜,終於得到幸福了呢。”
“哎呀,誰是你的了?以後可不能這樣說,徐翊會吃醋的!”
“這還沒嫁給人家呢,就處處為他著想。”於之遠打趣,“看來以後沒有哥哥的位置了。”
“嗯哼,那你還不趕快給我找個嫂子!”
“你親哥都不急,我急什麼。”於之遠提及費子辰,突然意識到他已與梁初夏和好,不禁哀歎一聲,“看來隻剩下我這個孤家寡人了……”
費子茜不吃他這套,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北京可不老實。”
一句話將他昨夜的醉意徹底驚醒。他趕緊坐起身,匆匆說了句“我還有事”便掛了電話。
糟糕,昨晚上被幾個渾小子灌多了,竟然忘了答應春曉今天要一起去采風。
他連滾帶爬地從床上下來,隨便套了件衣服,簡單洗漱後便出了門,直往約定地點趕。
林春曉在冷風裏等他,看到急急忙忙往這跑的於之遠,白了他一眼,就往回走。
於之遠趕緊快步上前,氣喘籲籲地停在她麵前,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
林春曉看他這副焦急懊惱的樣子,覺得好氣又好笑:“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改改這心裏不裝事的毛病!”
於之遠嬉皮笑臉道:“我的心裝了你之後,再也裝不下其他事啦。”
“就知道跟我耍貧嘴!”春曉剜他一眼,問,“昨晚上又去哪裏廝混了?”
“就是幾個遠道而來的哥們兒……沒招架住……一時喝多了……”說著他討好般地望著春曉,“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
“都三十的人了,還這麼不正經。”春曉歎息一聲,“我不是不允許你和哥們兒喝酒。隻是有些時候,不必要的活動少參加。整個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
於之遠在一旁不停地點頭,伴隨著“是是是”的應允聲。
時間倒退到兩年前,於之遠是萬萬不會料到,自己會為了一個女孩想要脫離原來的生活。
費子辰在國內時,雖說跟他出入各種風月場合,但是費子辰是個工作狂,隻應付有工作關係的人。而他,是真的喜歡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
說他不思進取也好,說他渾噩沉迷也好,他太怕一個人待在漆黑的房間裏。隻有繁華喧鬧的人群,才能令他感到安全。
直到他遇見這個叫林春曉的女孩,一切才慢慢變得不一樣。
費子辰因車禍去往美國療養,於之遠被父親安排到北京分公司。
初到北京,他很不習慣,經常一個人在大街小巷閑逛,然後在天色暗下來時隨便走進一間酒吧喝幾杯。
不是在北京沒有朋友,而是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很沒有意思。
那個他最好的朋友,因為一個女人,差點兒失去生命。
於之遠想,愛情,真的有這麼大的魔力嗎?
在他二十九年的生命裏,從來沒有這樣一個人讓他歡喜讓他傷心,讓他可以不顧一切地去愛。
那些自己談過的不痛不癢的戀愛,原來與愛情沒有半點關係。
於之遠晃了晃手中的棕色液體,嘴角扯過一絲苦笑:“這無聊透頂的人生,到底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說著環顧四周,看了看酒吧裏的紅男綠女,饒有興趣地觀察起來。
然後便看見吧台另一頭坐著的林春曉。
隔著幾米之遙,他便覺得她十分熟悉。想了又想,才一拍腦袋,那個不是梁初夏的閨密嗎?怎麼在北京出現了!
於之遠一向好客,他趕緊上前打招呼:“嗨!”
林春曉以為是剛剛眾多搭訕者之一,眼皮都沒抬一下。
於之遠卻坐了下來,臉皮頗厚地說:“你也一個人,我也一個人,要不一起喝一杯?”
那樣子,倒真像一個搭訕者。
林春曉覺得無趣,抬了腳就準備離開。
“等一下,你真的不記得我了?”於之遠見她無動於衷,解釋道,“我是費子辰的哥們兒,在八十八樓餐廳見過你和梁初夏的。”
林春曉這才正眼看了看眼前的人,努力回憶起他說的事情。然後卻是“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一直端莊淑女的林春曉,也是會痛哭流涕。這一點,連她自己也不知曉。
就是那一次,相親的八十八樓,秦笑的姍姍來遲,讓他們初次相遇。驚鴻一瞥中,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其實故事一開始便已經告訴她,他並不是她真正的緣分。隻是命運太會捉弄人,她努力了這麼久,也沒能得到他的心,卻將自己傷得遍體鱗傷。
於之遠見哭得不成樣子的林春曉,一下子手足無措起來。他想伸手攬她的肩膀,又覺得唐突,伸出的手又收回。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什麼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他似乎能感受到她心中的痛楚,那種茫然的無助,讓他心生憐惜。
待她哭夠了,抹了抹臉頰,尷尬地道:“對不起,讓你見笑了。”
“沒有。”然後他說了句讓林春曉驚訝得張大嘴巴的話。
他說:“其實我倒有些羨慕你可以這樣痛哭一場,我連痛哭的理由都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