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sa將我們送至酒店後,便自行離去。
我在房間轉了一圈,嘖嘖讚歎,看來歐陽森輝還挺大方,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套間不惜給我們開了兩間。
洗了澡休息片刻,便被費子茜拉起來去逛逛。雖然我極不情願,比起在外麵被寒風肆虐真不如躲在房間裏睡覺,但她態度堅決,硬將我從房間拖了出去。
她說好不容易真正地出來玩,怎麼能把時間浪費在睡覺這種事上。
當我們站在馬路邊十五分鍾依然沒有打到出租車時,兩個人就徹底傻掉了。我們麵麵相覷,商量著要不要給Lisa打電話。但想到隻是讓她過來給我們開車,有些過意不去。正猶豫間,一輛車停在我們麵前。
“美女,去哪兒啊?”一個中年男子搖開車窗,衝我們招手。
我看了看那輛老式的桑塔納,便猜想我們遇到黑車了。我又看了看馬路上依然沒有一輛空車的影子,於是心一橫,拖著費子茜上了黑車。
費子茜不情不願地坐上桑塔納,不停地瞪我,仿佛在說“你膽可真大”!
我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放鬆點。北京黑車很多,沒什麼稀奇。
但結果是我們真遇上黑車了。不過開了十公裏,加上各種堵車,司機居然要我們一百塊。
我直後悔上車的時候沒問好價錢,無奈地給了錢。
末了,司機說:“美女,不要覺得我坑你啊,我賺得是時間錢。你要這樣想,你站那兒打車得花多久,我這不是幫你省時間了嗎?”
說完,呲溜一聲走了。
我望著很快淹沒在車流中的黑色桑塔納,對費子茜說:“你看,大北京連司機都這麼有內涵,不愧是文化之都。”
她不買賬,翻了個白眼道:“你就為自己的愚蠢找借口吧!”
於是,我們的北京之行,就在黑車司機的陰影下開始了。
演唱會搞得很火,全場爆滿,各路明星的歌迷拿著閃光牌在場內歡呼著跳動著。
像這種明星拚盤似的演唱會,平時很少見。因為成本太高,還要考慮各明星的檔期問題,所以也就娛樂公司自己有這個本事來舉辦。
我坐在VIP座椅上,看著一臉興奮的費子茜,有那麼片刻,倒也有種重拾青春的感覺。十幾歲的時候,我也有喜歡的明星,也夢想著能去看一場他的演唱會。隻是這種念想,隨著年齡的漸長,變得越來越模糊。到如今,已經忘記當初那份熱情了。
我想,這就是青春期的美妙所在吧,總讓你在回憶起來時,心頭一熱。
待節目進行大半時,突然全場燈滅,舞台上也一片漆黑。
我正納悶之際,一束光朝我打了過來。我嚇了一跳,趕緊伸手遮了臉。
黑暗中,所有人的目光投向我。我心中一悸,刹那間仿佛明白了什麼,緊緊地盯著舞台。
“接下來,我想借用大家一分鍾的時間,對剛剛那個女孩說幾句話。”
低沉的男音響起時,我的身體微微顫抖。我不敢相信他在這裏。於是伸手拉了拉費子茜,問:“是他嗎?”
她點點頭,衝我莞爾一笑。
光從人群中掠過,最終回到舞台中央,打在費子辰身上。
他還是那樣,如暗夜裏的騎士,隻需靜靜佇立,便覺卓爾不凡。
兩年多的時間,我在心中漸漸壘砌的高牆,瞬間如洪水到來,頃刻崩潰。
“初夏,我回來了,為你而來。”
他回來了,他終於真實地站在我眼前,而不是一次次闖進我夢中。
“我曾說過,直到八十歲,我依然會對你說我愛你。你說,你要活到一百二十歲,要與我度過漫長的一百年。”
他沉睡的時候,居然聽見了我的話。我又驚又喜,不禁心頭一動,眼淚便不聽使喚地往眼眶湧。
“初夏,我跟你說過的那些話,都是真的。我想與你在一起,生生世世。”
我哭笑不得,再也忍不住,向舞台奔去。
“費子辰,我愛你!”
我要讓全世界知道,我愛你,從未中斷。即使你曾經搖擺過,即使你曾經拋下我,我還是愛你。
我撲進他懷裏,不停地蹭著他的衣領。
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以及歡呼聲。
剛才腦袋發熱,居然忘記我們是站在演唱會的舞台上。在意識到台下眾目睽睽的目光後,我羞得側過身。
費子辰將我轉過來,麵對觀眾。
他說:“那就不耽誤你們享受偶像時光了。下麵好像該LA上場了。”
剛說完LA的名字,台下便沸騰了。
我想,這便是大多數人頂著寒風站立一晚上翹首企盼的人吧。但對我來說,最翹首企盼的人,已經出現了。
他跨過時光,穿越千山萬水,為我而來。
從後台出來,沒想到碰到歐陽森輝。
“怎麼樣,我的主意不錯吧?”如果我沒聽錯,他居然有邀功的得意。
這是我之前都沒有見過的歐陽森輝的一麵,我略略驚訝。
“嗯,所以,我要怎麼謝你呢?”費子辰眉開眼笑。
“反正你欠我個人情,我會討回來的。”說著他便向一旁走去,剛走兩步突然轉身,道,“如果你再棄初夏而去,我不保證我會對她沒興趣。”
說完狡黠一笑,轉身大步離去。
費子辰咬了咬牙,提了嗓音:“朋友妻不可欺!”
然後轉過臉望著一頭霧水的我,問:“你們,發生過什麼事?”
“喂,這要問你那位好友才對,我怎麼知道他莫名其妙的話是什麼意思!”我突然覺察出不對,撲哧笑出聲來,“如果我沒理解錯,自信滿滿的費先生,是在吃我的醋?”
“是!”他倒承認得很幹脆,讓我頗為驚訝。
我的頭依靠著他肩頭,討好般地說:“真沒什麼事。如果有,我也會覺得是你故意安排的。”
“嗯?”
“比如來北京這茬兒。”
“這倒是。”他擁著我,走出會場。
“快說,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又是從何時開始策劃這場陰謀?”
“從你去歐陽丹婚禮的時候,我就在你身邊了。”他溫柔地看我,“隻是當時我還不敢出現。”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問他:“那飛機上給我毛毯的人也是你?”
他點點頭:“歐陽森輝找你做方案,也是我授意的。”
我臉上不悅他騙我這麼久,心中卻裝滿甜蜜。被一個人費盡心思地關注著,並且這個人你也愛著他,是件讓人聽起來都會想笑的事吧。
坐上他的車,我一直盯著他。他察覺,笑著問我:“怎麼,怕我跑了?”
“嗯,怕這是一場夢,醒來你又不見了。”我伸出手,“你咬我一口,看疼不疼。”
他眼中掠過心疼,伸手摸了摸我頭發,溫柔道:“傻瓜,這一次,我不會走了,除非我死……”
我捂住他的嘴:“我不準你說這個字,永遠不要說。”
我想起他躺在病床上的情景,心裏還隱隱後怕。
他握著我的手,眼中滿是柔情,緩緩道:“初夏,你真的原諒我了,對嗎?”
我抽出手,故作生氣狀,說:“這個啊,要看你表現。”
他坐直了,一邊啟動汽車一邊道:“沒關係,我會用一輩子跟你表現的。”
我望著他,視線久久不能移開。我曾以為此生我們再也不會重逢,我以為我們隻是路過了彼此的生命,可是上天眷我,又將他送回我身邊。
我不想去問他在美國經曆了什麼,許佳音又在哪裏。我隻知道,他現在是我的,以後也是,便足矣。
人生有那麼多不如意,幸福從來不會唾手可得,我願珍惜在他身邊的每一分鍾,不再猶豫、彷徨、患得患失,我隻願我們,攜手走完餘生。
汽車在黑夜中疾馳。我不知我們要去往何處,但我想,哪怕這路沒有盡頭,也是美好的。
一年後。
“初夏,我那件綠格紋西裝放哪兒了?”一大早,費子辰手忙腳亂地收拾行李。
“拿去幹洗了啊。”我將化妝包往箱子裏塞,然後驚呼,“我的高跟鞋!天哪,怎麼被踩成這樣!”
“你還有空管鞋子!飛機還有一個小時就起飛了……”他走過來,一把抱住我,“但我想,如果我們不去法國,在家裏度蜜月也是一樣……”
他說著便俯下臉,親吻我。
我被他的突然襲擊搞蒙了,睜著眼呢喃:“可是,我還是想去普羅旺斯看薰衣草……”
“那我們改簽下一班飛機好了……”他一邊答我一邊伸手解開我剛剛穿好的襯衣。
我覺得全身熱浪翻滾,瞬間便招架不住,任由他的手在我身上遊走。
於是,我們本來應該坐在去往巴黎的航班上,卻又在家裏繾綣了一天。因為當天所有的航班都滿客,隻能改簽第二天的了。
我怒視笑得一臉得意的費子辰:“都怪你。”
“怎麼能怪我啊,誰讓你起太遲。”說著他壞壞地衝我挑了挑眉,“你不知道我早上……”
我瞬間臉紅到脖子根:“那也怪你的好哥們於之遠啊,非要搞什麼送行Party,我又被灌了那麼多酒……”
他嘖嘖道:“我們都已經結婚了,怎麼一提這話題,你還會臉紅呢?”
我心中呐喊:真,是,不,會,聊,天,啊……
想了想,覺得再待下去肯定又是被他各種戲弄,便起身往樓下走去。
費子辰在身後喊:“你去哪兒?”
“遊泳!”
“大中午遊什麼泳?”
“醒酒!”
“哈哈哈……”他在身後樂不可支,完全沒有了平日穩重的形象。
我坐在泳池邊,掏出手機給林春曉打電話。
“你不是應該在飛機上嗎?”她接到我的電話時感到很驚訝。
“拜你們所賜,我們錯過飛機了。”
她嬉笑道:“我看你們也不需要度什麼蜜月了,明明每天都在蜜月中啊……”
“哼,你也取笑我,不跟你說了。”居然和費子辰的口吻一模一樣。
“初夏。”她突然換了語氣,十分正經,“於之遠跟我求婚了。”
“那很好啊,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她頓了一會兒,道:“我沒有答應他。”
“為什麼?”如果我沒有看錯,他們在一起,儼然是一副恩愛情侶的模樣。
她歎息一聲:“就是覺得太順利了,他太好了,不敢相信。”
“傻姑娘,你值得他的好,知道嗎?”
“真的嗎?”
“真的。”
掛上電話時,我又想起歐陽丹的話。她說:我真的不敢相信,肚子裏的這個小生命,是我和季銘的結晶。
在幸福的門口,我們徘徊猶豫,並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相信自己。
有時候,幸福來得太突然,會讓人不敢相信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得到它。
我望了望站在窗邊的費子辰,他正定定地看著我。我們目光相觸,我一怔,恍惚覺得自己擁有的一切,依然似在做夢般。
我低下頭,給他發了條短信:每天早上醒來,我都覺得自己像在做夢。
很快,他回複我:那麼,你的夢一定不會醒來。
泳池清澈見底,陽光打在水麵,發出幽蘭的光。
這初夏微光時刻,剛剛好,適合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