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愛你千回百轉
我跟你說過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我想與你在一起,生生世世。
兩年後。
我從機場出來時,遠遠便見歐陽丹張著雙臂,似要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沒吃她這套,佯裝提的行李太多,沒有手可以給她。
“哎,你還是那麼沒良心!”她看了我一會兒,認真地說,“好像瘦了,也黑了。怎麼,你的上司待你很刻薄?”
我停下來,將拉杆箱遞給她,自己提著一個手提包,說:“怎麼,在你歐陽大小姐眼裏,我就是一個整天受欺負的命?”
“不行,你就是受欺負也隻能受我欺負!”她嘻嘻哈哈道,“不過,你能來,我是真高興!”
我皺了皺眉,道:“我本來很糾結,但是衡量了下,和手邊的項目比起來,你的婚禮好像更重要。主要是我怕我不來,你全球追殺我……”
說完我趕緊加快腳步,離她遠遠的。
“梁初夏,你居然拿我的婚禮跟項目比,我現在就要追殺你!”她在身後鬼哭狼嚎地叫喚著。
“哎,你都要為人妻了,能不能溫柔點啊……”我轉過身,衝她做鬼臉。
這兩年,我在精誠地產的項目組工作。起初是跟著徐翊,後來開始自己獨立完成項目。好在有徐翊的提點和費子茜的信任,加上自己的勤懇,事業之途到也算坦蕩。
當初費子辰的車禍,導致他神經被壓迫,一直未醒,在各路專家的建議下,家裏將他轉移到美國治療,說那裏有更好的醫療資源。
最後一次見他,他依然是閉著眼的狀態。
起初,我時常會想,他最後清醒的時刻,心中想的究竟是誰。
可是後來我漸漸地就不再去想這個問題了。不管他想的是誰,他都已經用行動證明他願意用生命來換許佳音的安全。
所以,我成全他們。
我有什麼理由不成全呢?許佳音那麼愛他,每日跟我絮叨他們曾經的點滴,並一再央求我將費子辰還給她。
我想,或許我這個後來者,根本沒有資格去爭搶。
那一點點為愛湧出來的勇氣,終是化作工作上的動力。我進了精誠,在他的公司裏盡綿薄之力。
後來從費子茜口中斷斷續續地聽說他的消息:半年後,他醒了過來,繼續在美國療養。一年後,他康複了,不願意離開美國,就開始負責公司在那邊的項目。
我也隻是莞爾。
不管他跟誰在一起,不管他心裏愛的是誰,隻要他醒來就好。
沒有什麼,比他能健康地活著更重要。
然而,我們終是沒有任何聯係。
我看著眼前的歐陽丹,穿上潔白婚紗的她,美得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我怔怔地望著她,這個我從十二歲那年就形影不離的少女,已經長成如今這般成熟美麗的女子。
心中一個激靈,或許,遠在美國的他們也已經結婚了吧。
歐陽丹拖著長長的尾紗向我這邊走來,催促道:“快去試你的伴娘裝啊,傻愣著幹嗎!”
我回過神來,衝她擠眉弄眼:“我大概知道你是怎麼把季銘勾到手的了。”
“啊?”她露出疑惑的神情。
“美人計啊。”我仗著她穿著婚紗不便跟我打鬧,索性大膽起來,“我說這麼好的計謀你幹嗎不早點兒用啊,害自己白吃了那麼多年暗戀的苦……”
還沒等她還擊,我便閃身進了試衣間。
果然,歐陽丹在門外大喊:“我們是真愛,真愛懂不懂!”
我在心裏替她高興。是啊,隻有真愛,才能百轉千回後又在一起吧。
憑著歐陽丹和季銘兩家的勢力,婚禮當然十分隆重。除了各自的親朋好友,讓我意外的是居然還有媒體。
我湊到歐陽丹耳旁問:“怎麼你結個婚還要上報?”
“不是我,是我三叔。”她撇撇嘴,“媒體都是衝他來的,娛樂圈的嘛,就是這樣。”
“你三叔是?”
“歐陽森輝啊。”她調皮地眨眨眼,“你忘啦,我還借用過他的大名來嚇過人呢。”
我想起那次我們在酒吧替洛琪打抱不平時,她說自己是歐陽森輝的女兒。因為平時不太關注娛樂圈,所以我當時也當真了。
然後歐陽丹跟我介紹了下她這位大名鼎鼎的叔叔,居然是北京最大的娛樂經紀公司的老板。
我揶揄她:“難不成你真用你叔的資源跟洛琪換的季銘?”
她白我一眼:“我現在開始覺得讓你來參加我的婚禮就是個錯誤。”
正說著,歐陽森輝來了。那場麵,堪比紅毯走秀,周邊一堆保鏢,各路媒體的閃光燈“唰唰”地亮個不停。
從擁擠的人群縫隙裏隱約可見一身黑西裝的歐陽森輝,氣宇不凡。
我嘖嘖道:“混娛樂圈的就是不一樣,這把年紀了還這麼帥。”
“我三叔才三十五,正是一朵花呢。”歐燕丹狐疑地望向我,“你不會看上他了吧?”說著笑嘻嘻地用胳膊撞了我一下,“要不要幫你介紹介紹?說不定咱倆還有機會成為一家人呢。”
我瞪她:“也虧你想得出來,我可不想跟你亂了輩分!”
“我不介意……”她眯著雙眼,狡黠地看著我。
“我介意!”
……
“聊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季銘適時地出現,打斷了我們無法繼續下去的話題。
我趕緊將歐陽丹的手塞進他手裏:“趕快將你的新娘子拉走,我怕我們再待下去會打起來。”
季銘迷茫地望著我們:“你們不是好得可以穿一條裙子的姐妹嗎?”
“她是嫉妒我尋得如意郎君。”歐陽丹依偎在季銘身旁,甜蜜得似快要融化了。
“是是是,我嫉妒得要死。你們能不能離我遠點兒?秀恩愛遭人恨知不知道?”
季銘哈哈大笑:“你們可真貧,不過我們真要去忙了,你自己隨意吧。”
說著他們往門口去接待來賓了。
我拿過桌上的一杯紅酒,然後選了個角落坐下,看著門口恩愛的一對璧人,獨自飲著。
那麼多哭泣的夜晚都過去了。真好,她終於苦盡甘來了。
聽歐陽丹後來說起,我覺得他們之間簡直就是一部青春暗戀題材的狗血劇。
當年季銘彈的那首《致愛麗絲》,其實是送給歐陽丹的。怪隻怪歐陽丹運氣不好,洛琪也坐在三號桌,也穿了紅裙子。但當時在學校裏,洛琪太耀眼,彼時彼景下,大家目光鎖住的自然會是女神洛琪,而不是那個相比之下略顯平凡的歐陽丹。
表錯情的季銘很是苦惱,被一眾好友得知他喜歡洛琪,他便沒有臉再去跟歐陽丹告白了。索性他們還是和以往一樣做著最好的朋友。
都說當局者迷。這句話被這兩個人演繹得淋漓盡致。他們居然都覺察不到對方是真的喜歡自己。
起初,季銘還打算告訴歐陽丹自己的心意,但猶猶豫豫間就過了好些年。他越來越怕捅破這層紙兩個人反而變得生疏,所以寧願一邊交著女朋友一邊以最好的朋友的身份站在她身邊。
那些蜻蜓點水的女友們,沒有一個能走進他的心裏。他知道,心裏住著一個人,怎麼能裝下另一個人呢?
洛琪的出現,他也很意外。但彼時的季銘,已經不奢望能和歐陽丹在一起了。有些人,錯過了最好的時機,便覺得永遠不可能。盡管遺憾,但也隻能相忘於歲月裏。
那次我在餐桌上的質問,敲醒了季銘。他第一次知道,歐陽丹以同樣的心情,愛了他那麼多年。
但世事難料,洛琪的進攻速度太快,讓他停不下來。
訂婚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
後來就是不停地爭吵,最終不歡而散。
他明白,不管過去多久,都應該正確麵對自己的心。
他很幸運,轉身時發現原來歐陽丹一直就站在他身後,從未走遠。
我想,有多少人能堅持這麼久,去愛一個根本就不知道會不會愛自己的人呢?
歐陽丹做到了。所以,她值得季銘回頭愛她,她值得擁有現在的幸福。
“如果我沒認錯,你應該是梁初夏吧?”一個低沉的男音從頭頂傳過來。
我仰起臉,在看見歐陽森輝的那張臉時,心裏微微顫了一下。這樣一張棱角分明似雕刻出來的臉,如果不知道他是開娛樂公司的,我真會誤以為他是哪個當紅男星。
見我呆愣著,他臉上浮出一絲友善的笑容:“我常從丹丹那裏聽說你,想象中的你,應該就是這個樣子的。”
“哪種樣子?”我倒有些興致,想聽聽手下進進出出無數明星的歐陽森輝眼裏的我是什麼模樣。
他笑而不語,在我身邊坐下,換了話題:“謝謝你,這些年對丹丹的照顧。”
我滿臉黑線,“照顧”這個詞應該是長輩對晚輩的吧?但嘴上還是嗬嗬地答著:“哪裏哪裏。”
客氣得好像我們有業務往來一樣。
“聽說梁小姐在精誠工作?”他突然問起我的工作。
我一驚,不由得問:“你怎麼知道?”
剛好有人在叫他,他匆匆起身往那邊走去。
沒走兩步,他回過身來,臉上是沉著的笑:“或許,我們有合作的機會。”
我覺得莫名其妙,他怎麼還會做暗中調查?歐陽家的人真是太恐怖了!
婚禮中自然要有講述新人相遇相戀的一段,司儀手裏拿著早已寫好的台本,聲情並茂地念著他們的青春,背景音樂是那首熟悉的《致愛麗絲》。
我被這煽情的一幕勾起了心中往事,有關曾經的種種統統從心裏冒了出來。
那時候的青春,真是美好得叫人以為是一場夢。
聽得出神時,竟不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身旁有人遞過來紙巾,我接過,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
我猛然轉頭,林春曉!
我驚喜地一把抱住她:“你終於出現了,我還以為你都不見我們了呢!”
她嫌棄地推開我:“哎,這一臉淚水的,別蹭髒了我剛買的裙子。”
我嘿嘿地笑:“蹭髒了我給你洗。”
“喲,兩年多不見,你竟然會洗衣服了?”
“沒辦法啊,賢惠的春曉不在,我才發現要學的事可多了。”
“終於知道我的好了?”
我挽著她胳膊:“一開始就知道啊。”
我們笑得一臉燦爛,看著台上哭得不像樣的歐陽丹,心裏裝滿了幸福。
季銘說:“我曾經錯過你那麼多年,所以,在我以後的人生裏,一定會加倍愛你。”
歐陽丹說:“我這一生,曾經,現在,將來,都隻愛你一個人。”
對相愛的人來說,再多的山盟海誓,都不足以表達他們想告訴對方的心意。
所以,你們盡管去幸福吧。
忽然,我感覺在人群中有一道目光一直追隨著我,但等我轉身掃過茫茫人群時,卻又不確定這目光是從何而來。
晚上,歐陽丹硬要拉著我們陪她一起睡,說以後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有機會再一起談心事。
我們連連拒絕。破壞別人的新婚之夜,會被罵死的。但是季銘居然讚同,他說:“我和丹來日方長。”
所以,最終我們躺上了歐陽丹的紅色婚床。
我們都十分興奮,不停地追問歐陽丹的新婚感受。
“感受就是……不告訴你們!”她故作神秘狀,“如果你們想知道,就自己去探尋。”
“嘁……”我們齊齊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