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子辰將我帶至他臥室外的起居室,讓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自己則進了臥室洗澡。
我終於明白方鵑的那句“費總對東西很挑剔”是什麼意思了。我環顧了他家裏的裝飾,恍惚間覺得這裏是各種名牌的展廳,半點生活氣息都感覺不出來。
嗯,怎麼說呢,很豪華,很精致,很貴氣。但是,我覺得別扭。與這樣的繁華比起來,我更喜歡自己那不太大但溫馨隨意的小窩。
我扯了扯嘴角嘲弄自己沒見過世麵。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世界不同,命運不同吧。
然後我心裏的步伐,又退了一格。
費子辰隔著一扇門給我打電話,我有些莫名其妙,卻還是接了起來。
伴著水流的嘩嘩聲,他說:“我忘記拿浴巾了,就在你旁邊的陽台上晾著,你幫我遞一下。”
我從起居室旁的陽台上拿過浴巾,然後就犯了難。
他在洗澡,要我給他遞浴巾?這種事怎麼聽起來那麼曖昧!
掙紮了好久我終於鼓起勇氣打開臥室的門,然後向浴室走去。我特意轉過身,一步一挪地到達浴室門口,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我依舊背著身,伸手將浴巾遞了過去。對方卻沒有接。
我以為是自己手不夠長,又向後伸了伸,然後就觸到了溫熱的皮膚。
心猛然一跳,我慌亂地縮回手。卻不料被費子辰一拉,整個人都向他那邊靠去。
我欲掙紮,但力氣沒有他大,還是跌進浴室裏。
我緊緊地靠著牆,閉著眼不敢看他。一想到我現在麵對的是光著身子的費子辰,臉就瞬間變得滾熱。
他的手在我身邊撐開,扶著牆,人靠得很近,我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噴在我臉上。
他戲謔地笑道:“怎麼,都不敢看我?”
“你……沒有穿衣服……”我顫抖著聲音說。
他不說話,而是越逼越近,急促的喘息聲嚇得我手足無措。我知道他要做什麼,猛然睜開眼睛,下意識地捂著嘴。
然後見他穿著衣服,正一臉壞笑地看著我。
什麼沒拿浴巾,他在耍我!
在意識到自己被捉弄後我一下子又氣又惱。我盯著他得意的臉,在他毫無戒備地狀態下仰起臉吻了上去。
他似乎很是驚訝。我能感覺到他全身一怔,然後才反應過來,閉上眼睛。
正當費子辰開始回應我時,我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然後趁他不備從他臂彎下逃走,跑到沙發上坐著狂笑。
他倚著臥室門,定定地望著我,眼睛裏是看不清的水霧。
我看著呆立著的費子辰,衝他挑了挑眉:“怎麼,隻允許你捉弄我,不允許我捉弄你嗎?”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恢複戲謔的神情:“嗬,梁初夏,你記住了,我可是有仇必報的人。”
我不甘示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還能吃了我不成?”
“哦?那我們走著瞧。”他漫不經心的樣子真是讓我恨得牙癢癢,我梁初夏什麼時候認過輸!
他走回臥室穿了外套,對我說:“走,去吃飯。”
我悻悻地跟著他出了門。
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問那個電話。或許是忘了,或許是問不出口。但它一直梗在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實習的項目到了最終定案的時候。徐翊告訴我下午客戶要來看方案,負責解說的姑娘生病了,所以需要我頂上。
我有些膽怯,連忙拒絕道:“我隻不過是實習生,哪裏見過這場麵。”
“合同由我來談,你隻要負責放PPT,簡單介紹一下就好。方案你也很熟悉。”那是我第一次從徐翊的眼睛裏看到期許,便不再推辭。
我準備了一上午,甚至對著廁所的鏡子都練習了好幾遍,以保證自己不會緊張地口吃。
中午吃飯的時候,居然在食堂碰到費子辰。
我打趣道:“沒想到堂堂費總也來食堂吃飯。”
他接話:“費總也是人,不是神。”
可是在我眼裏,你和平常人是不一樣的啊。我頓了頓,繼續道:“聽說你對東西很挑,所以我覺得你不會來這種地方。”
他將我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嘖嘖道:“嗯,我以前也這樣覺得,但凡事都有例外。”
我瞬間就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要是以前,我一定反駁回去,但在人家的地盤上還是不要太放肆的好。於是我訕訕地閉了嘴。
不過最終他也沒在食堂吃成飯,接了個電話就離開了。末了,他跟我說:“下午的提案,加油。”
我看著他行色匆匆地走出食堂,微微怔住,這種事他也知道?轉念一想,他的公司,還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
下午會議室裏坐滿了人。當我信心十足地打開電腦時,卻發現方案不翼而飛。文件夾裏,靜靜地躺著一個空白文檔,其他什麼也沒有。
我在電腦裏搜來搜去,急得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我求救地望向徐翊,他走至我身前,看了看電腦,明白怎麼回事後拿出他的U盤遞給我。整個過程,他沒有說一句話,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化,就好像遞給我一支筆般自然,讓客戶沒有任何懷疑。
我還來不及去想到底方案去哪兒了,心裏便充滿了愧疚感及罪惡感。我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然後認真努力地介紹完方案。
我本來還準備了一肚子的問答話語,卻在真刀真槍地提問下變得啞口無言。
客戶問:“你們說這是高端商圈,可怎麼保證客戶流的高端?據我所知,周邊的幾個小區也隻是普通住宅而已。”
我看著會議室裏坐得齊整的兩排人,看著他們西裝革履下一張張正經嚴肅的臉,頓時慌張不已。
或許一開始我就不該坐在這裏,甚至,我就不該進這個公司。我一個還未畢業的學著旅遊管理專業的大四學生,憑什麼來做商業地產的方案?
這一切的一切就像個笑話,我自不量力地接下任務,然後在眾人麵前出醜。
我以為徐翊會救我,但他沉默地坐在那裏,看著我的眼神也漸漸暗淡下去。
我知道,他一定對我失望透了。
我自己又何嚐不是呢?不隻是失望,還有怨恨。我怨自己沒有自知之明。
“萬總,我們精誠向來不做沒把握的項目。您恐怕還不知道毗鄰該商場500米外就是我們即將投資的金域豪庭吧?”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會議室門口。隻見一身白色職業套裝的費子茜環抱雙臂,斜倚著玻璃門,略帶笑意地望著那個提問者。
而他身後站著的,是表情深沉的費子辰,以及一位慈眉善目的長者。
所有的人立即起身,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董事長好。”
我隻管垂著頭,連眼都不敢抬。
是費光耀!那個被傳得神乎其神的費光耀!市麵上有關他的報道層出不窮,各種雜誌封麵、報紙頭條幾乎都可見他的身影,簡直不輸一線明星的新聞!
可是他看起來居然那麼和藹。不過如果我沒有看錯,他滿眼的慈愛,都是在看向費子茜時才會流露出來。
那是爺爺對孫女獨有的寵愛。原來,褪掉傳奇企業家的身份,他和所有的爺爺沒有什麼兩樣。
費光耀並沒有進會議室,而是對大家和善地一笑後,在費子辰的陪伴下離開。
費子茜卻留了下來。她徑直走進會議室找了個空位坐下,一副要與我們一起討論方案的模樣。
許是這個萬總平日也沒有什麼機會見費董事長,好久他才從方才的驚喜中回過神來,繼而用驚訝中略帶懷疑的語氣問費子茜:“您剛剛話裏的意思是……臨江的那塊地,精誠拍下來了?”
費子茜含笑地點點頭,不置可否。
她臉上滿是自信,而這自信中並未讓人感到有絲毫的驕傲。是啊,她本就是皇宮裏的公主,從小就見慣所有珍貴之物,那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早已與她的人合為一體,不需刻意表現,便自然地散發出來。
由於費子茜的加入,會議進展得相當順利,客戶最終也認可了我們的方案,並在先前的投資基礎上又追加了百分之三十的資金。
送走客戶後,我們一行人歡呼雀躍地回到辦公室。
有人起哄道:“成功拿下項目,徐組長晚上是不是該請客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徐翊身上,卻見他正心不在焉地收拾剛剛的材料。
他一邊收拾一邊點頭道:“請,當然請。你們選地方。”
費子茜拉著我,站在走廊裏聊天。
她嬉笑道:“原來你被我哥藏這裏啦?我還以為你放假回家了呢!”
費子茜剛剛還一副職場麗人的模樣瞬間變身為八卦女郎,讓我不禁冷汗漣漣。
我壓低聲音:“這是公司,可不能這樣亂說話。”
她吐了吐舌頭,也裝模作樣地壓低聲音點點頭:“哈,真好,以後我們就是同事啦。”
“同事?”
“對啊,爺爺原諒我擅自跑回來玩,但是要求我接觸家裏的生意。還好,他讓我自己決定進哪個公司。我本來還在考慮,現在不用想了,就精誠了。”
“不會是因為我吧?”我可不認為我有那麼重要。
費子茜搖頭:“是也不是。爺爺本來就老念叨著子辰哥的事,說什麼‘老大不小的人了,也不知道為自己打算’,我這是來監督他的。”說著又歪著頭看了看我,“那你們……到底……”
“沒有,什麼也沒有。”我打斷了她的猜想,“其實我覺得你爺爺的擔心完全很多餘,他並不缺女人……”
我又想起那個電話,突然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正好徐翊叫我,便順勢溜掉了。
“梁初夏,晚上有慶功宴,準備下吧。”他頓了頓,又望向費子茜,“那個,費小姐如果有時間也一起去吧,畢竟今天項目能成功簽約,也有您的功勞。”
那語氣裏,滿是想要邀請又怕被拒絕的小心翼翼。
徐翊很是大手筆,包了本市頂級KTV的豪華套間。
一踏進包間門,我就被璀璨的裝修和炫目的燈光搞暈了。再定睛一看,隻見茶幾上放著紅黃藍白各種酒水飲料,讓我直咋舌。雖然跟著歐陽丹也見了不少世麵,但比起眼下的境況,真是小巫見大巫。
我偷偷拉了拉身邊的同事,輕聲問:“慶功宴是公司報銷?”
同事撲哧笑了:“你覺得呢?”
“不報。”我坦誠回道。
“Of course,項目落定肯定是組長請客啦。”他拍了拍我,意味深長地道,“不過,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徐經理這麼大方。”
原來這個項目對徐翊如此重要。一想到下午我差點搞砸了談判,自責便再次襲來。我很想跟他說聲對不起,但不知道怎麼開口。工作不比校園,人與人之間都蒙上了一層看似友好的紗,誰也不會去輕易揭開它,生怕看到真實的對方,更怕對方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然後心生失望。
我想起徐翊在會議中的神情,想起他始終冷著的臉,或許在他心裏已經給我畫了一個叉,那我又怎麼好意思上去自取其辱呢?
我挑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看著其他同事爭先搶著麥克風,唱著一首首跑調的歌曲,心事滿腹。困擾了我一個下午的那個問題一直在腦海盤旋,我的方案到底是怎麼消失的?
能接近我電腦的無非就是辦公室裏的那些人,如今他們都在我眼前,我細細地將一眾人打量了一番,卻也想不出是誰會做這樣的事。我來公司不過半月,應該沒有得罪過誰吧?我越想心裏越發毛,平時在電視劇裏看到的各種辦公室鉤心鬥角的戲碼通通浮現了出來,讓我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
我竟然也成了某個人的眼中釘,想想都是件可怕的事!
不過再過一周就要到春節了,那表示我的賣身實習期也會告一段落。我安慰自己,不用想那麼多,這一切很快便會結束。
費子茜幾乎是飄到我身邊的。她手持酒杯,臉頰微紅,有稍許興奮:“嗨,初夏,我發現今天這些酒都是我愛喝的,太有意思了!”
我掃了眼那些瓶瓶罐罐,又望了望情緒高漲的費子茜,問:“所以?”
“所以,原來徐翊跟我口味這麼一致,太讓人意外了!”
我不解:“喜歡喝一樣酒的人很多,這有什麼意外?”
“你不懂,這些酒都不是尋常KTV裏有的,這裏應該也沒有。都不知道他使了什麼法子才能把它們弄進來的呢。”她搖了搖手裏的玻璃杯,衝我調皮地眨眨眼,“你看,這藍色,像不像海洋?”
我仔細一看,淺藍色的液體在那透明杯中輕輕晃動,晶瑩剔透,像極了夜光下的海水。我點點頭,答:“像。”
她一仰頭,將酒一飲而盡,然後起身朝舞池走去。
費子茜是那種將情緒寫在臉上的人,她會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她的開心與煩悶。比如現在,她在舞池中央,手舞足蹈地告訴所有人她的心情有多明快。
我這才發現,她的身段極為柔軟,舞姿讓人看了直接醉進心裏。嘈雜的音樂聲加上昏暗的燈光,我以為除了我,沒有人會注意到偌大的舞池裏融在眾人之中的費子茜。但我錯了。我起身去洗手間路過徐翊身旁時,隻見他木然地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隻有目光隨著費子茜的身影移動著。雖然燈很暗,雖然包間很吵,雖然他表情極為平靜,但我還是看得出,那目光裏,滿滿的全是深情愛意。那是看著自己傾慕的人時才有的眼神。
我一怔,似乎有些明白了。
哪有什麼誌同道合,隻不過是因為喜歡你而刻意做出的迎合。因為喜歡你,你喜歡的才變成我的追求。因為喜歡你,才不惜一切隻為了看到你開心。因為喜歡你,付出所有又如何。
隻是這恐怕會變成一場追逐的遊戲。因為費子茜的生命裏,早已走進一個叫於之遠的男人。她不說,我也知道。
世間最掩藏不住的事無非三件:咳嗽,貧窮,愛。那晚他們一起放煙火的身影裏,便透出濃濃的愛意。
我突然有點為徐翊難過。這難過不夾雜任何同情,因為我知道,他可能永遠也無法說出這份愛。
正胡思亂想著,手機有短信進來。
是費子辰:“慶功宴怎樣?”
我迅速回複:“無非就是唱歌喝酒……”
等我去完洗手間再次回到包間後,費子辰也沒有回短信。看來他也就是隨口問問,是我想太多了嗎?
我為自己心裏小小的失落感到前所未有的羞恥。恐怕這世上唯有自作多情最讓我覺得難堪。比如現在。
我索性將手機塞進包裏,不再去管。
費子茜喝了很多酒,但她酒品甚好,一直讓人覺得她根本沒有喝酒。而我,因為知道自己酒品糟糕,加上又都是不怎麼熟悉的同事,滴酒未沾。
這場慶功宴硬是被做成了Party,大家熱熱鬧鬧一直瘋到淩晨,末了還是徐翊提出“該結束了,明天還要上班”,大家才悻悻地離開KTV。
有同事半開玩笑地申請道:“領導,明天能不能晚點到公司啊?”
如果在平時,徐翊一定是板著臉當他沒說過這句話。但今天他貌似心情不錯,於是大方地揚了揚手,說:“可以,批準你們十點上班。”
眾人歡呼雀躍,心滿意足地一個個打車離去。
我正欲伸手攔車,費子辰的路虎就停在我麵前。他搖下車窗,看了看半醉的費子茜,微蹙了眉:“我還以為你們要徹夜笙歌。”
一旁的徐翊聞言抱歉地笑笑:“大家今天高興,就晚了點,讓費總擔心了。”
費子辰下車,走至費子茜身旁,從徐翊手裏接過她的胳膊,然後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他待人一向嚴肅,或許徐翊早已習慣這個BOSS的冷漠,但那一瞬間,我看到他眼裏的光突然暗了下去。
她離他那樣遠。他自己心裏清如明鏡。
我站在原地,看著費子辰將費子茜扶上後座,並沒有挪動腳步。因為我還不清楚我該不該上車。
他等了一會兒,然後按了按喇叭,微微側過頭,說:“你是要站這裏過夜嗎?上車!”
我有點懊惱他總是這副自信到理所當然的樣子,好似我根本不會拒絕他。但費子茜突然探出腦袋,大聲喊道:“初夏,上車啊,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咱們繼續喝!”然後又望了望站在一旁的徐翊,“咦,你怎麼還沒走,要不要一起?”
徐翊臉上浮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來,朝費子茜揮了揮手:“不了,你玩得開心點。”
“那好吧。”她撇了撇嘴,看到我仍站在原地,衝駕駛座上的費子辰嚷嚷,“肯定是你欺負初夏了,她都不願意坐你車。哼,我要下去跟她一起走,不理你!”
喝了酒的費子茜突然撒起嬌來,費子辰無奈地看著我,吐出兩個字:“上車。”
雖然我討厭他這副樣子,但是我還不想看費子茜耍酒瘋,所以我還是乖乖地打開副駕的門。
費子茜沒一會兒就睡著了。車子一直往費子辰家的方向駛去。我突然想起上次在他家裏發生的事:那個調戲般的吻,還有他意味深長的眼神,本來就不太好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
我好像給自己織了張網,卻怎麼也找不到出口。
“你在生氣?”費子辰開口。
“我為什麼要生氣?”我反駁。
他望著前方,道:“因為我時冷時熱的態度。”
我不喜歡他總是那麼肯定的語氣,譏諷道:“不愧是經曆豐富的花心大少,這麼懂女人的心思。”
他輕笑了一聲,說:“是,所以我更知道你現在在吃醋。”
我側過臉,問:“我為什麼要吃醋?”
“因為那個電話。”他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啊,什麼電話?”我裝糊塗。才不要讓他知道我心中所糾結的事情。
“那晚確實有女人在我房間,但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表情淡然,卻沒有繼續往下說。
“那是怎樣?”
他轉過臉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望著前方:“你吃醋的樣子真可愛,我突然不想告訴你了。”
我有些氣惱:“愛說不說!反正我沒有吃醋。”
“你都說我很懂女人了,就不要在我麵前說假話了。不過,這讓我更確定一件事,其實在你心裏,早就接受我了,對不對?”說著他嘴角輕揚,又露出那份自信來。
我不說話,沉默以對。
他繼續道:“我能理解為你現在是默認了嗎?”
我覺得我們說話的重點根本不一樣,於是我翻了個白眼,繼續沉默著。
“那個女人確實喜歡我,但是這樣的女人很多,我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她來找我是為公事。不過我沒想到她會趁我離開的一會兒接了你的電話,後來我發現,可也不知該如何跟你說。我想你肯定會覺得我在撒謊。你會說‘鬼才相信這麼晚孤男寡女在一起談什麼公事’。與其讓你覺得我是個騙子,還不如讓你覺得我是個花心的男人。”他停了停,繼續說,“可是後來我覺得好像不是這麼回事,你應該更討厭花心。”
我被他這一席話說蒙住了。我一直看著他的表情,那樣子並不像在撒謊。
我如釋重負,說:“所以,你是抱著‘梁初夏肯定是個明事理的姑娘’這樣的想法來跟我坦白這件事嗎?”
“真聰明,但有時候聰明不是什麼好事。”
我問:“比如?”
“現在。”他將車停下,看著前方的紅燈,說,“你如果笨一點,就會完全相信我。”
“那你到底有沒有撒謊?”問出口我才發現這句話簡直愚蠢至極。
“沒有。”他回答得幹脆,“但你不信,是不是?”
“我信。”我也想當一回蠢姑娘。
他輕抬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方向盤,然後綠燈到了,車子慢慢前行,穿梭於黑夜之中。
“我很高興你邁出這一步。”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但繼續裝不懂:“什麼?”
“你知道我今晚為什麼來嗎?”他從後視鏡裏看了眼睡得正香的費子茜,說,“我怕你喝多了被別人拐走。”
原來我在他眼中是那種“喝多了很隨便”的人啊……不由得,我為自己那次的醉酒經曆感到無比羞愧,臉也一下子刷地紅了。
“其實我早就來了,不過怕擾了你們的興致,一直在門口等著。”他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我心裏的懊惱,繼續說,“就是擔心,那種怕失去什麼的擔心。”他又望了眼熟睡中的費子茜,歎了口氣道,“要是讓小茜知道我不是來接她的,可得生氣呢。”
我喃喃道:“我其實不是那樣的人。我喝多了最多就是哭,才不會跟別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