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現代世界的誕生(2 / 3)

所以,英國人就非常自豪地講:“是牛頓找到了大自然的奧秘之鑰,這是我們英國人!後來,還有個叫瓦特的英國人,就是改良蒸汽機的那一位。他拿著牛頓找到的這把鑰匙捅開了工業革命的大門,所以我們英國人就是牛!”

而牛頓真正牛的地方,不僅是在科學界和工業界,他的影響其實已經旁及政治和社會。美國的國父富蘭克林、傑斐遜那一代人,家裏都是掛著牛頓肖像的,他們都是他的粉絲。美國的第28任總統威爾遜講過一句話:“《美國憲法》是臣服於牛頓規律的。”

這話聽起來好奇怪,牛頓規律是物理定律,跟《美國憲法》有什麼關係?它們是一套思維係統。《美國憲法》是在費城製憲會議上定下來的,它後來就像一台原型機一樣,僅僅是小修小補,通過一些修正案一直運作到今天。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在國父那一代人看來,不管人間萬象有多複雜,都可以抽取出幾個牛頓式的簡單規律。我們一旦認識了它,把它用條文、公式固定下來之後,它就可以永遠運行。這是美國人對自己憲法的一個認識。

我在林達先生的書裏麵看到過這樣一個比喻:《美國憲法》就像是一台收銀機,我們拿著東西交了錢,店員掃碼、鍵入之後,錢匣子彈出,店員找零,然後拉出一張小票給你,上麵就是這筆交易的記錄。這台機器在技術原理上是非常簡單的,但我們要知道,這是人類商業史上的一個重大發明。

古今中外所有小商人都有一個難題,就是每天有大量的交易從眼前走過,卻沒有一個記錄係統。這還罷了,生意稍微做大一點,就要雇個夥計,還要謹防他偷錢。而收銀機不同,任何一個東西交過去之後,價格、找零,店員看得見,顧客也看得見。雙方認可之後,沒意見了,“叮”的一聲彈開錢匣子,才能找零。全天的所有交易都記錄在一張紙條上,店主可以輕易地進行查賬。

這不就是通過一個《美國憲法》式的機器,用非常簡單的原理,讓所有人的行為得以規範嗎?所以,《美國憲法》就是一個牛頓式的憲法,牛頓對人們世界觀的改造是多麼強大,由此可見一斑。

其實,後世對牛頓還是略有微詞的,因為他年輕的時候很偉大,20多歲就把一生大部分的貢獻全部做完了,後來也幹了一些糊裏糊塗的事情。我們中國人基本上接受了兩個觀念:第一,牛頓晚年沉迷於神學;第二,他沉迷於煉金術,就是各種各樣的偽科學。一個大科學家晚年墮落成這個樣子,真的好可惜。

我們中國人看問題,總是習慣於把所有事實都抽取出來,拚在一塊看,這個人好過,也壞過,因為他是偉人,所以三七開得了。這就是讀書的好處,我們要把這個活生生的人,還原到他活生生的曆史時段中再去看。

牛頓身上一切看似矛盾的地方,一旦回歸到當時的時間,我們都可以找到解釋,這就是我們今天談論牛頓的角度。

回到1642那一年

牛頓出生於一個挺大的年份——1642年(他出生於1943年1月4日,但彼時英格蘭還沒有采用教皇的最新曆法,按當時曆法他的出生日是1942年的聖誕節),就是英國資產階級革命大爆發的那年,所以牛頓生下來的時候,天下並不太平。

而且,牛頓特別倒黴,在那一代大科學家中,他的身世算是最慘的。跟牛頓同時代的幾位科學巨匠,比如化學科學的開山鼻祖波義耳的父親是一位伯爵,是當時英國最有錢的幾個人之一。他在豪宅中給兒子建造了三個實驗室,燒瓶隨便買,火隨便燒。波義耳就整天在自己家裏研究沸騰、凝固、膨脹、氣體這些東西。波義耳定律就是這麼誕生的。再比如,英國的天文學家哈雷,就是後來命名哈雷彗星的那個人,他家裏也很有錢。他父親是做肥皂生意的商人,家裏也有大把的銀子供他搞學問。

同時代的牛頓,相比之下就可憐得多了。牛頓出生在英格蘭林肯郡的一個村莊,父母是地地道道的農民。牛頓的身世特別慘,他父親也叫艾薩克·牛頓,大字不識一個,在他出生前三個月就死了,所以牛頓是一個遺腹子。而且,牛頓出生的時候隻有三斤重,跟一個小耗子似的,家人都覺得不一定能養活。萬萬沒想到,牛頓最後居然活到了85歲,健康而高壽。

牛頓出身於這種家庭,肯定日子是不好過的。後來,母親改嫁,繼父不喜歡他,就把他寄養在外婆家,中途又輟了學。他小時候吃的苦實在是太多了。

我們簡單勾勒一下牛頓後半生的履曆:他很爭氣,上了劍橋大學。那個時候,上大學不像我們現在這樣,要通過高考國家統一錄取,還有助學金。那個時候一概沒有,牛頓是靠著給同學打工,吃別人的剩飯,把大學念下來的。據說,他到劍橋大學的時候,身上隻有幾樣東西:吃飯用的一個罐子,幾根蠟燭,一個筆記本,還有一把鎖。

牛頓一生的轉折點發生在他跑回老家以後,1665-1667年的18個月裏。當時,倫敦爆發了瘟疫,牛頓就跑回家避難。請注意這個日子,1666年,這是世界科學史上第一個奇跡之年,因為牛頓在老家避難的這段時間,在他媽媽的農場裏,幾乎做出了他一生所有重要的科學貢獻。

1669年,他回到劍橋大學之後,很快就當上了教授,成為劍橋大學最年輕的終身教授,而且一幹就是30年。50多歲的時候,他升官發財了。此時,他們的名氣也大了,國王覺得我們英國有這麼個大寶貝,就得想個法給供上,就把他派去當皇家鑄幣廠的監管——這是一個薪水高又清閑的地方。1703年,他又當了英國皇家學會的會長。

雖然他不是貴族,但他是第一個以科學家的身份拿到爵士頭銜的人,也是第一個獲得國葬的自然科學家。他出殯時,成千上萬的市民為他送行,抬棺槨的是兩位公爵、三位伯爵和一位大法官。今天,我們在英國倫敦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裏,還能看到牛頓的墓,就在教堂的正中間,把整個教堂一分為二。那個位置比很多國王的都要好,可見英國人多以牛頓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