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定主意,我便起身飛行,立馬離開瑤池。以閃電般的速度穿越太空,不多時便接近地球,我一邊減緩速度,一邊啟動遙感神通;經過掃描搜索,發現織女正在一台織布機前工作,此時陽光不能照耀地麵,隻有月光反射人間,又是一個寧靜的夜晚。當織女下班回到寢室的時候,我已經飛到她的窗前,化作一隻蝴蝶在盤旋;趁她推開窗戶透氣的當兒,我趕緊穿窗而入,立即恢複原形。當我們雙目對視的時候,織女眼裏閃爍驚喜的神情,似乎不太相信我真的出現在眼前。不過,她很快回過神來,連忙請我坐下,並端上一杯茶水。
“宋大叔,”織女說,“您可是最忙的天神,居然抽空來看我,真叫人感動。”
“忙啥子嘛,”我喝了一口茶,用某地方言打趣道,“忙來忙去,都是瞎忙喲!”
“您太謙虛啦,”織女也戲仿方言道,“哪個不曉得,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怎麼說是瞎忙喲?”
“話雖這樣說,可是,”我搖頭晃腦地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本來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即使沒有我月老暗中牽線,人家也會成雙作對的。下次召開神仙代表大會,我建議取消掌管婚姻之神這個職位;倘若不取消,我就主動辭職讓賢,讓別的大仙接任。”
“大叔何出此言,您一直幹得不錯。”
“嗬嗬,幹得不錯?作為婚姻之神,我確實成全許多美滿婚姻,對世人算是盡職盡責了。可是,我對自己很不滿意,做凡人也好,做天神也好,我總是光棍一條;雖然我對她愛一往情深,可怎麼也打不動她的心……”
我越說越激動,一時難以自製,眼淚不禁奪眶而出,甚至像孩子似的抽泣起來。轉瞬,我感覺到失態,便放下茶杯,用手抹拭眼淚;織女見狀,立即拿了手帕遞給我,並像哄小孩那樣勸慰我;她勸我不要死心塌地鍾情於娘娘,人家注定是屬於玉帝的天後,不可能跟我結緣的,如果我把視線轉移開來,無論人間美女還是天上仙子,都可以任我挑選,何愁找不到真愛;其實,咱倆是同病相憐,一個傾心於牛郎,一個鍾情於娘娘,寧願在一棵樹上樹上吊死,也不想轉移目標。不過,她總算鼓起勇氣下凡到人間,為自己創造了再次選擇的機會。擦幹眼淚,放下手帕,我又恢複常態,露出笑容與織女搭訕,詢問她的近況;她簡要介紹說,她偶然下凡到N鎮已有一些時日,起初住在一個老太太家,彼此以姑媽與侄女相認,後來進了紡織廠做工,一直做到現在。
“幹紡織你在行,”我停頓一下,喝了一口茶,以調侃的口吻說,“你的品貌無與倫比,是世間男子夢寐以求的佳偶,這些日子恐怕有不少人為你神魂顛倒吧!”
“哪裏,哪裏,”織女頗不好意思地說,“不過,倒是有幾人對我有那個意思。”
“是嗎?”我眼睛忽然一亮,連忙追問,“你看中其中哪一個?”
她隻是一笑,沒有吱聲。
“快告訴我,你到底看中哪一個,”我將背包轉到胸前,從裏麵抽出一根紅線,向織女比劃說,“你瞧,隻要說出你心愛對象,我馬上就把紅線係到他腳上,保證你倆喜結良緣,白首偕老。”
“多謝大叔關愛,”織女沉吟片刻,閃爍疑惑的目光對我說,“據我了解,這個鎮子有不少牛姓居民,他們都自稱是牛郎的後代;果真如此,他們也是我的子孫;假如我看上某個姓牛的人並跟他結婚,那樣豈不亂了人倫?為了避免烝亂,就必須拒絕所有姓牛的人?宋大叔,這個問題您是怎麼看的?您說我該如何對待?”
“唉,這個問題說來話長……”
我搖了搖頭,心裏感覺好笑,因為這裏的牛姓居民根本就不是牛郎的後代。不錯,牛郎與織女是生育了一對孿生子女,可是兄妹長大成人之後,並不曾生兒育女;男兒長大後,正逢春秋列國混戰,他被征召從戎,參加過幾場戰鬥,最後犧牲在沙場;女兒尚未成年,就被選入諸侯的宮廷,雖然後來受到國君的寵愛,卻遭到心狠手辣的後妃娘娘暗算,以懷孕之身香消玉殞;真是紅顏薄命!所以說,世間並沒有牛郎織女的直係或旁係後代。這裏牛姓居民到底是誰的後人我沒有考證,不過我可以肯定他們絕不是牛郎織女的子孫。當然,我不能把一對兒女的不幸告知織女,那樣會讓她傷心;但是我向織女打保票,此地居民絕不是她和牛郎的後代,與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他們自稱是牛郎的後代純屬牽強附會;後人亂認祖先或攀附名人的事情屢見不鮮,比如說,有好幾個地方自稱是梁山伯與祝英山的故鄉,並煞有介事擺出各自的遺跡,其實大多是後人牽強附會的,真正的故鄉隻有一處。
“照你這麼說,不能排除姓牛的?”織女問。
“是的,不能排除,”我點頭回答,追問了一句,“你看中哪個姓牛的麼?”
“暫時不好說,”織女坦言道,“我按照你的偈語提示挑選,誰若獻上龍骨鳳翅,就與誰結緣。”
“嗬嗬,”我嬉笑道,“我隻是隨口說說而已,你不必較真。”
“不,”織女說,“我覺得這麼做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