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奇怪,一個母親會當著外人的麵如此說自己的女兒。這個楚夫人,對楚恨憂憐愛縱容,卻對小女兒如此疾言厲色的。這其中,又有什麼鮮為人知的事呢?
楚恨憂撞了撞我的腰,笑道:“別擔心啦,我媽就是這樣的,愛之深,責之切。她對無心可關心了。別多想了,吃飯。
或許楚夫人也意識到不對勁,趕緊陪笑道:“是啊,無心這丫頭我罵慣了,也開玩笑玩習慣了,一時改不了口,倒叫你看笑話了。
我不動聲色,心裏卻沉了疑問。
吃到一半時,我才看到她從外邊回來,我看了她一眼,不好作過多的探視,又低下頭去。
楚恨憂笑著招呼著她吃飯,然後,她夾了一塊火爆雞丁到我碗裏,朝我輕柔一笑:“看你才吃這麼點,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
我奇怪她忽然給我夾菜,口上卻說,“我已經吃了兩碗了。”
這時,她已經坐下了,她坐到她母親身旁,拿了筷子默默地吃了起來。
我發現,楚家的餐桌是長方型的,楚氏夫婦坐到一邊,我與楚恨憂坐一邊,菜就擺放在我們中間,而楚無心,坐到楚夫人,筷子隻能夠得著眼前的一兩個菜,不知她要怎麼夾另外的菜?
楚恨憂與父母聊得正歡,不時我也插兩句,但我發現,楚無心仿佛是多餘的人似的,一聲未吭的,隻是夾著麵前的一碗酸菜湯。
而她的母親仿佛當她不存在似的,隻與楚恨憂說話。
當他們談論到龍應揚也來X市招商引資,並且還與楚恨憂相處甚歡時,我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一方麵,我有些不滿,楚恨憂居然背著我的麵前,與其他男人打得火熱,另一方麵,卻又鬆了口氣,好像還真的希望龍應揚把她勾引走。
楚父得知龍應揚與楚恨憂的關係,驚喜的聲音都顫抖了。
“龍應揚確實年輕,但年輕的總裁多的是,不足為奇吧,如風也很年輕啊。”恨憂嬌柔一笑,柔軟無骨的身子朝我偎來。
我心下了然,原來她是想試探我的反應。心裏低笑,這個女人,果真厲害啊,今天在車上我表現得冷淡也被她發現了,立即還我顏色。
當然,我怎能讓她失望呢,立即擺出一副吃醋的麵孔,“龍應揚昨晚也來了?”
她仰頭,目光閃動,唇角得意上彎,“是啊,你去休息後,我下來,就與他跳了一支舞。”
我恍然,這個龍應揚,果真還是要打她的主意。
楚恨憂或許已經得到了試探我的目的,馬上說:“如風,我與他沒什麼的,隻是跳舞而已。”
我心下撇嘴,卻順著她的話,讓她下台。
但楚夫人卻挺遲鈍了許多,還在那裏驚喜連連的,“小憂,你說的是真的嗎?那個,那個龍氏的總裁也對你有……”
楚父比她厲害多了,立即打斷她的話,把話題岔開了。談到了招商引資方麵,當提到龍應揚時,我心裏不知該怎麼表達,或許,他來追求楚恨憂,倒是不錯的法子。
“非要大學生才能參賽麼?高中生不行麼?”楚恨憂忽然對我說。
我知道她說的意思,看了楚無心一眼,她才十七歲,應該就讀高中吧。可是,她卻一副警惕的模樣,我心裏更加好奇,說:“隻要有才華,有本事,高中生也可以。公司可以預先培養。”
盡管對她同情,但我一向公私分明,以她二專的水平,恐怕擠人家的牙縫都不夠。如果我是她,還是不要去了,免得丟人現眼。
我隻是在心裏這樣說,但楚夫人卻立即表達出來,“無心?她?算了吧,書都不好好地念,還去參賽,別把我們楚家的老臉丟光了就行了。”
楚恨憂道:“不去試試又怎麼知道呢?說不定,無心還是一匹黑馬呢。”
可楚無心卻說她已經報名參賽了。我聽到在場四人都發出驚呼。
我看著她,她把麵前的菜夾光後,就猛地扒飯,對於楚夫人的濃濃置疑充耳不聞,很快,她把碗一丟,然後,她說了一句話:“放心吧,我從未讓人知道我是楚家的人。”
我震驚地看著她,果然,這楚無心身上肯定有故事。
她發現了我的目光,平靜地迎向我。
恨憂看著我,又道:“那你報了什麼比賽?”
“圍棋。”
“圍棋?”這下子,我都驚呆了。
我沒想到,我認為她的兩下子居然如此厲害,第一盤,我抱著五分的警惕,居然被她打得落花流水。看她的棋子行水流水般把我的路口全都堵得死死的,我收起了輕視之心,第二盤,我認真起來。
可是,在第二盤,我用足了八分的勁,卻依然沒有勝過她。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僅用幾顆棋子就把我十六顆棋子圍得狼狽不堪。
我不信邪,再來一盤,這回,我集中了所有精神與她對恃,但她總是棋高一籌,連我的事先預備的路數都被她襲擊,仿佛她已經知道我下一步的路數,不由大吃一驚。
看著她氣神定閑笑吟吟地看著我,她左手執起黑子——我忽地發現,她的手,好纖長,好白晰。與她臉上枯黃的肌膚大為炯異。
她把棋子輕輕放在一個四方陣中,對我嫣然一笑:“承讓了。”
驀地,我腦袋一根神徑“崩”地斷了,怔怔地看著卸下冷漠的她,不再死氣沉沉,卻多了份少女的天真與無邪,還有說不出的韻味,有得意與自信——我心頭忽然冒出一個很大膽的猜測。
她與前世的“她”好像。
這個想法一進腦海,我驟然嚇了一大跳。
她是如此的平凡啊。我不信轉世後的“她”長相會差到哪裏去。可是,眼前的楚無心第一次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我仿佛又看到在一處古色舌香的精致房間裏,一麵畫有萬裏錦繡圖的精美屏風後,一張紫檀木茶幾上,擺著兩杯青煙皋皋的香茶。放在紫合盞台上青白相問的小瓷爐裏,燃著些許密合香。把整間臥房冀得香氣盈然。
粉藍的窗簾下。一個絕色佳人,穿著月白色流行浮紗春裝的女子。正坐在團圃上,與身穿古裝的我捉對撕殺。
她纖纖玉手,執起一顆黑子,放在長型方位中,朝我烤然一笑:“王爺,妾身承讓了。”
一樣的笑,一樣的神情,一樣的下棋風格——
我的心跳加速,忽地又不可置信,我怎麼會冒出這種荒唐的想法?
她仿佛看出我的心事,忽地麵容一扳,又變得冷漠,她浴浴地撥亂棋子,“你輸了。”
我看著亂七八糟的棋盤,心頭的疑惑越來越沉重,腦海裏倏地閃過某種可能,一下子讓我心跳加速,一下子又無比失落。
看著平凡無奇的她,我不動聲色地地把棋子收進缽裏,然後說:“再來一盤。”心頭的疑惑已經讓我全身血液加快。
我再度與她撕殺一盤。
或許她已知道我的想,或許她是真的下累了,這一盤,她並沒有發揮出超常水淮,有些心在不焉的。很快。她輸了。
我看著她陌生的棋路,有些失望,本想說再下一盤的,但著著她頻頻打著吹久。以及血紅的雙眼,我有些於心不忍。放她回去睡覺了。
看看時鍾,居然淩晨三點了,我與她從七點一直下到現在?
可我卻毫無睡意,看著棋盤上的黑子,一種呼之欲出的真相讓我坐立難安。
該不會是她?
自從見到楚無心後,我對楚恨憂的感覺越來越淡,甚至還有些厭惡。她確實優秀,確實美麗,但太過鋒芒畢露,也太過高傲,有些咄咄逼人,得理不饒人。
我不喜歡這種女人,太過強悍了。我喜歡清清淡淡的那種,有著嫣然的笑靨,宜嗔宜喜,宜冷宜熱,宜動宜靜的麵貌。
腦海裏又想起了楚無心。
她表麵上冷漠,但每當用棋子把我堵的無路可走時,她的笑容真的很驚豔,雖然她的麵容平凡至極至。
一整晚都睡不著覺。想著楚恨憂與楚無心,這對姐妹,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她”?或許,她們都不是?
一大早起來,雙眼幹澀,習慣了早起的我,這回晚了一個小時起床。
可是,剛出了房門,我就隱隱聽到樓下有人在爭執,不禁加快腳步,朝樓梯走去。
我看到楚無心冷冷地舉起一隻手,狠狠的捆了楚狠憂一把。力道之重,把楚恨憂打得踉蹌後退。
我忽地大喝:“無心,你在做什麼——
楚恨憂捂著臉朝我奔來,偎進我懷裏,委屈極了,“如風……”
我輕拍她的背,怒目瞪責問楚無心,為何要打自己的姐姐。
楚無心不屑地冷笑:“現在,你就可以發揮你的騎士精神好好哄她了。”然後她豁地轉身。
我氣極,昨晚才對她升起的好感瞬間沒了,我不明白,她居然會親手打自己的姐姐。
楚恨憂還在我懷裏低聲淬泣著,我心裏無耐一歎,說不出的複雜,問:“到底怎回事?”
楚恨憂白我一眼,梨花帶淚的臉龐盡是楚楚動人的神色。“這就得問你了,她一大早就向我示威,說昨晚,你與她相處了一整個晚上,還對我說,你不再愛我了。是不是真的?”
我愕然,沉聲問:“這是她說的?”我不信有著喜嗔皆宜的楚無心會說出這種話來。
楚恨憂委屈極了,她哭喊道:“不信就算了……早知如此,我就不應該把你帶回來與她見麵。”
“什麼意思?”我越聽越糊塗了。
“如風、我真不知道為什麼,以前我也交過男朋友,可每次帶回家裏來,隻要與無心相處久了,就會與我分手,我已被甩過好多次了,我——如風,我是真的愛你,我不要與你分手——”
我更加糊塗了,楚恨憂話裏的意思該不會是楚無心處處勾引她的男友吧?
這怎麼可能?楚無心那麼平凡,與她完全沒法比,再白目的男人也不可能舍掉美麗的姐姐改而與平凡的妹妹一起吧。
可是,一想起這些天我對楚無心與日俱僧的疑惑與注意。我訕訕的,不再置疑楚恨憂的話。
楚無心,真的想勾引我?
還是,她真有其厲害之處,讓男人不知不覺中就陷入其中,連她平凡的外表都不在乎?
想起她對其姐冷漠仇恨的眼神,她打出了那一巴掌,狠辣,毫不留情,哪有姐妹情深的樣子,分明就是仇人的對待。
心頭最後的疑慮都被打消了。
或許,她對其姐已經到了仇恨嫉妒的程度,所以,才會做出勾引姐夫的事。
一想起昨晚她朝我嫣然的一笑,那笑容如百花綻開,春晨雨露,清新而甜美,我的心不由一蕩。
一個平凡無奇的女子,一個笑容就能讓我如此激蕩,那她的本事,不必楚恨憂說,我已該知道怎麼做了。
看著楚恨憂楚楚可憐的神情,半邊粉臉被打得紅腫不堪,心下憤然,看來得警惕楚無心了。
為了避開楚無心對我與日俱增的影響,我主動取消了她參加圍棋賽的資格,並且還把她的大名公布在各大校園裏。我要讓她知道,我不是其他男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我在心中告誡自己,我之所以對楚恨憂越來越冷淡,隻是中了楚無心的計謀而巳。
而楚恨憂頂著半邊紅腫的臉被她父母發現,問其原因,她並未說是妹妹因為嫉妒仇恨她而打她,隻是說下樓時,腳下一滑,不小心撞在樓梯處。
我對楚恨憂即愧又憐,如此心地善良又委屈求全的小憂,我怎能對她如此冷淡呢?
當下,我決定,等楚無心回來,我一定要好生教訓她。
晚上,她回來了,這回我沒有理她,把她當成空氣,對楚恨憂嗬護備至,就是為了告訴她,我對楚恨優的心,不是她能破壞得了的。
她看了我的動作,臉色僵僵的,我心中冷笑,看來楚恨憂說的確實不假,她對我確實居心叵測。
我朝她不屑一笑,她神色恍惚,連飯都不吃了,就蹬蹬地上了樓。
看著她倉促的背影,我再度冷笑一聲,希望她能見好就收,不然,會有她好看的。
就寢時分,楚恨憂主動穿著性感睡衣在我麵前晃來晃去,我當然明白她的心思,本想好生安慰她受傷的心,可當抱著她溫暖如玉的身子,腦海裏又想了楚無心那燦爛的笑靨。
摸著懷裏香噴噴的身子,仿佛左手握著方手,絲毫沒有悸動。
我推開了她,對著她隱怒的表情歉然道:“抱歉,公事太多,我很累——”
她定定看我半晌,忽地蕪爾笑道:“囑,身體要緊,那就早點休息吧。”
我著著她款款生姿的背影,她的背部全都暴露在空氣中,燈光下,她雪白的背脊是多麼的迷人優滑,她的臀部是多麼的圓翹,她的雙腿是多麼的修長粉白——楚恨憂確實是天生尤物,隻要是正常的男人。在她麵前,都會情不自禁地勃起。
我自認自己性向正常,但為何提不起興致來?
我為何老是想著楚無心?
甩甩頭,我起身朝花園走去,聞著名貴花草散發出的紛香,偶然抬頭,看到楚無心的房問裏的燈光忽然滅了,心想,她可能睡下了吧。昨晚與她下棋下到深夜,她又要上學,鐵打的身子也吃不消的。
我坐在一處石階上,沉思著。
忽然,從小訓練的警覺性讓我立即感到這花園裏還有其他人。
我倏地起身。冷喝:“誰在哪裏?”
沒有動靜。
我眯起眼。看著隱身在花叢下那一抹黑影,冷笑一聲,朝對方走去。
對方抬頭了,當看清了她的臉孔,不禁吃了一驚。她怎麼也來這裏了,該不會是她對我還不死心吧?
心頭憤怒極了,也不屑極了。憤怒激起了我心底所有矛盾與複雜,對她口不擇言的說了許多。
我的話任何女人聽了,再臉皮厚的人,都會感到沒臉見人,或是渾身不自在。可她,卻絲毫沒有羞恥似的,目光一直平靜得可怕。
我心頭疑惑,更兼警惕,能被人如此欺負的情況下,還能保持著冷靜的麵孔,這人不是城附極深,就是心機深沉。
我更加刺激她:“你真讓我瞧不起,如果你有你姐姐的一半才貌,和一半的品性修養,也不會有今天的下場。”
“她並沒有把這件事告之給伯父伯母聽,光這一點,她的胸襟,就可以讓你汗顏了。你這個無恥的女人。”我見她依然不為所動,再度嘲諷。
我以為她會惱羞成怒或是感到不妥,可沒想聲,她卻笑了。那笑容仿佛在嘲笑我似的。
可是,她卻說了句格外驚奇的括。“如果你這麼認為的括,那我就放心了。”她居然大方承認她對我確實有居心不良,還要我離她遠一點。
我有些不解了,定定看著她,道:“你的棋藝確實高明,參加這次棋藝大賽。肯定能奪魁。但是你空有才情,卻沒有品德教養,恕我聶氏無法接收你。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她的目光冰冷,可她卻在笑,冷冷地笑。雖然在黑暗看不清,但我還是感覺出了。
我以為她要反駁或是大罵我,但又讓我失望了,她隻是說了句:“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然後她轉身離去。
我咬牙,有些憤怒,沒節得到欲期的效果,有些不是滋味,我在她身後叫道:“楚無心,與你姐姐比起,你實在差天遠了。”
她轉身,嘲弄道:“是麼?恭喜你選擇了她而沒有選擇我。”
我道“就算你有傾城之貌,我也不會選你的。一個敢向自已親姐姐揮巴掌的人,是不配做我的女人。”
“很好,請記住你今天所說過的話。”
“我的話從不後悔,一輩也不會後悔。楚無心,收起你的狼子野心吧,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我氣極敗壞,我一向所向披靡的男性魅力在她眼裏居然絲毫不起用,這對我的打擊是非常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