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決抱著她繞過竹籬,進入結界,她窩在藤椅上屈膝坐好,仰頭望著半透明的天幕,不知道想著什麼,這蒼白仰望的模樣,說不上來,有一股憂傷。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個龍之女怎麼會到流落離狐,看她的模樣,應該是經曆了一場很痛苦的事情,他直覺的知道,是愛情。有些不屑的搖搖頭,果然,情情愛愛還是更適合遊戲的。
“你忘記了一些東西。”他提醒她。
“不重要——”她幽幽應道。
“你希望想起來麼,我可以幫你。”他端起茶盞,再一次確認。
“不用了——”想起來做什麼呢,有一些東西失去了還是忘了的好。
莫決仔細的打量著她,確定她說的是真話,手心豁然燒起一道明光,印進她的身體內,她仍舊屈膝坐著,渾身散發出太陽般的光芒,刹那間收歸平靜。那些身體上的疼痛消失掉,她卻並沒有覺得好過,一片空茫與疲憊。
“謝謝你。”她輕輕道謝。
他搖搖頭,她連受重傷,若是他不救,恐怕要修養個百八十年,他可不希望他的逍遙離狐界有這麼一個病歪歪的女人壞他興致,他是一個很隨性的人,救人殺人,不過是一念之間,走過去,輕輕在她的發間落下一個吻,“離狐是一個讓人快樂的地方,無憂無慮。”
似乎,也有那麼一個人,想讓她無憂無慮來著。
籬下幾株芍藥正開放,粉白一片,她目光柔和而哀傷,坐在秋千上,輕輕的蕩著,可是,她不想記起了。
“龍女姐姐,我們去山中采藥,你也去吧。”
少女挎著竹籃走到她麵前,笑吟吟的看著她,伸手來拉她,她搖搖頭,輕輕的笑。少女無奈的搖搖頭,追上其他人,一片歡聲笑語,向後山行去。
她仰頭,望著碧空如洗,又出了神。
“你怎麼還在這?”
莫決從屋舍裏走出來,見到她有些詫異,他聽外麵一片寂靜,以為她們都趁他午睡,去後山玩了,他今天卻睡不著,一走出來,又見她抬頭仰望的模樣,走過去,伸手扶起她,“你怎麼不去後山?”
“哦。”她淡笑著迎上她的目光,答非所問。
他對她的回答有些哭笑不得,以他的性子,有人對他說話這麼心不在焉,他早就一掌要了那人的小命,可是,對她卻不是,他非但沒有覺得厭煩,反而——覺得她有一種極吸引人的純真。
心中生了憐惜,黑眸看著她,倏而笑了,“你隨我來。”
她的手被握在他手中,拉著她向遠山那一大片花海走去,她很順從,跟在他的身邊,走到花海中,席地而坐,他放蕩慣了,攬她入懷,她並沒有反抗,傾身倒在他的懷中,青絲鋪散了一地。
“我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的女人,不迎不拒。”
“不好麼?”
“也沒有什麼好或不好,”他手指滑過她絲綢般的臉,落上花瓣般的唇,最後遊走到她的美眸,手指劃過的時候,扇子般的睫毛閃動,輕輕闔上,待他手指離開了,複有睜開,他歎息一聲,“你知道麼,你的眼眸有著讓人離不開的力量。”
她輕輕地笑,“就像龍女花——”她記得他說過。
“龍女啊龍女,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你願不願意,從今往後,做我的女人——”
她沒有回答,目光有些迷茫,分明是看著他的,他卻覺得是在看漫無邊際的遠方,莫決停了一下,耐心的解釋,“我從不問女人這個問題,若是喜歡就要了,可是,你和她們不太一樣,你純淨的讓人憐惜,我不想破壞掉。”
他從不是強求之人。
“好——”她輕應。
“你回答的太快了,並沒有用心。”
用心做什麼呢,這世間不是對就是不對,不是好就是不好,不是愛就是不愛,不是思念就是不思念……不過是一兩個字之間,她又何必用心去想答案,仰頭看著流雲,“我想過了。”
莫決搖搖頭,不過也無所謂,點點頭,“那好吧,你太幹淨了,我會教你很多事情,首先——吻我。”
她目光中淡然,沒有抗拒也沒有嬌羞,輕輕撐起身子,一個輕軟如羽毛的吻印在他的臉頰,目光落在大片大片的龍女花,淡白清雅,隨風微曳。
莫決手臂一合,抱緊她,“好吧,我會慢慢調教你。”
她並不回抱他,眉目間卻劃過一抹淡淡的遺憾。為什麼遺憾,她也懶的去想,這樣的人間,活著便好。
他放開她,心裏麵有些期待不久之後,她承歡時,是否也會是這個表情,這麼想,忍不住笑了開,和她並肩坐在那裏,看著花海。
“你知道,這裏為什麼種滿龍女花麼?”
“不知。”
“因為我師哥很喜歡。”或許是始終太喧鬧了,難得有這麼安靜的時候,笑著和她說起此事,“從前我沒有師父,又不想說出本尊,出去自報家門的時候,總是很麻煩,後來我就隨便抓了一個人認做師父,我師哥就是跟著師父修行的。”
“師哥?”她的眸子有些變了顏色,低眸蓋上憂傷,她似乎,也有師哥呢。
“是啊,我拜師那年,師哥正好生了一場大病,不言不語,”看了她一眼,“對了,還常常出現你這樣的表情。我覺得好玩,就胡亂對師父編了一個理由,帶他到這裏養傷,那時候,師哥種下了漫山遍野的小白花。”
“哦。”
“我就問他,這叫什麼花。結果他也不知道。後來等他走了很久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這花,叫做龍女花。你似乎也很喜歡啊——”
“很喜歡——”
“對了,我師哥現在就在這裏,就在花海下麵的地宮裏,你要不要參觀地宮,順便見見他?”微微一笑,眼中玩味起來,“他的形象現在可是好笑得緊,你見了應該會很開心。”
莫決想著他白發淩亂,一臉頹廢的樣子,更覺得好笑起來,那個家夥不知道怎麼把自己弄成那樣,怎麼叫他都不出來,地宮陰森森的,貌似還瘋了,天天對著石壁念經。
她沒什麼興趣,搖搖頭,“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