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歡娛在今夕,燕婉及良時 ——”她走到一黑衣男子麵前,柔弱無力的手捧起他的臉,癡癡的笑,冰涼的手指劃過他的眉眼,“師哥,師哥……”
那人看著她,毫無反應,她便仰頭笑著錯開身,又向前走了幾步,口中繼續喃喃的念著,“參辰皆已沒,相見未有期。握手一長歎,願為生別癡……”
眼前又出現一人,她偏頭眯起眼睛,“啊,師哥,原來你在這裏,你可還記得當年蒼梧山下的承諾?”
那人也不語。
她笑的更無邪了,走上前將紅繩結下,綁在他的小指上,“當年你就是這樣的啊,我們說好了,生當複歸來,死當長相思。”
她癡癡地笑,連紅繩也不要了,向前跑去,風淩亂了紅衣,鬼女默默地看著,無限悲涼起來,“他們並未死,所以不必長相思,可是雖然他們都活著,卻早已歸不去了。”
河岸上幾個人都沉默起來,看著她在風中旋轉,累了伏到在地上,這樣昏冥的孤刹界,多少年死水一般,因為她的癡癲,而變得波動起來。
“你說,你說……”她抬起頭,笑靨如花,明媚的灼人,“師哥,我一直在等你,你要歸來啊。”
爬起來,嘻嘻的笑,身上手上都染了塵汙,也不去理會。素扇布衣的男子緩緩而來,她迎過去,伸手碰他,男子一閃避開,避免髒了布衣。
岸上的人齊聲說道,“主子——”
他便輕輕一笑,張開扇子走了過去,“瘋了?”
“瘋了。”
“哦。”停頓了一下,看著她允自瘋癲的模樣,心中蔓延來一種情緒,看了鬼女一眼,鬼女有些怔住了,他的目光不再移開。
她越發的向黑暗深處跑去了,那句詩確是反複未停,“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黑暗已經吞噬了她的身影,才安靜了一下,她複有跑出來,嘻嘻的笑著,“你不歸來,我去尋你——”登上扁舟,向界外行去。
所有人看著她出去了,才反應過來,應該去追。
“不用了。”那人下令,轉身入殿。
“姑娘,你醒了。”
“姑娘,你睡了好久。”
躺在竹塌上的女子張著美眸,看著圍繞在床邊的幾個嫵媚女子,張張嘴,喉嚨燒的難過,有人體貼的遞來一杯水,她接過,一小口一小口的咽下。
“你叫什麼名字?”
她偏頭想了一下,輕輕蹙眉,“不知道。”
“那你也是妖?”
她眉頭蹙的更緊了,“不知道。”
“哦——”眾姐妹相互對視了一下,大一些的姐姐盈盈一笑,“那你就和我們一起伺候主子吧。”
她小手撫摸這喉嚨,想讓不適感消失,“主子麼?”
男人一身白衣從外麵走進來,頓時眾女子迎上去,寬衣解帶,他笑的曖昧,逗弄伊人春光,她歪坐在榻上看著,卻並不感到厭惡,微微一笑。這笑容落入男子眼中,心裏一蕩,從美人叢中走出,來到她的麵前,“這美人是誰——”
“她不知為何暈倒在山腳,我們姐妹看她也不是人類,就把她帶回來了。”
她淺淺笑著看著他,大大的眼眸溫柔如水,仿佛盛了醉人的瓊漿,目光流轉間,碎了一地光輝,男人微微皺眉,很美的女人——隻是,眼中好像少了些什麼,偏偏勾引人想去探究這少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他有了興趣,一撩衣袍,坐在床邊,溫聲說道,“我叫莫決。”
“嗯。”她輕輕應道,聲音很軟很好聽的重複,“莫決。”
莫決忍不住笑起來,她單純的好像一汪澈水,隻是看著他重複,卻不知道應該交換名字,他隻好繼續問道,“你叫做什麼?”
“不知道——”她搖搖頭,似乎不知道名字並不是什麼重要事情。
“主子,她似乎身上有傷,忘記了所有事情。”
“是啊,或許是被道士打傷,逃到我們離狐,我們收留她吧。”
莫決點點頭,仍然是那副倜儻瀟灑的模樣,笑道,“來,讓我看看傷的重不重?”伸手探她手腕,她並不反抗,任由他握著,半響後,他笑得有些玩味了,“你先在這裏安心養傷,等傷好了再說。”
“這是什麼地方?”她撐起身子,目光落在窗外的花架,好一片繁花似錦的明媚風光,“很美。”
“離狐界,這裏四季如春,等你好一些我帶你出去轉轉。”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出去,這看膩了的風景忽然有些新的美好了,與這樣的小美人花前月下,想必別有滋味。
“離狐?住的都是狐狸麼?”她問的單純,張著眼睛看他,“你是狐狸麼?”
他輕輕一笑,給與否認,“不是。”
“哦。”
不是便不是,她也不深究他究竟是什麼人,小手撫摸喉嚨,他遞了一杯水過來,她一飲而盡,報以感激一笑。
心裏又是一蕩,他看似目光隨意,卻迸出微茫,看盡她的骨子去,頓時有些詫異,他性子散漫囂張,從不管人的來曆,雖然詫異,卻沒有深究的打算,說道,“我這裏的美人都是以花為名,可是那些‘牡丹’、‘芙蓉’,配上你都俗氣了些,”抬眼看著窗外,這樣吧,微微一笑,“你看沒看見那漫山遍野,開滿的淡白色小花——”
“很美啊,”她看過去,柔媚的眸子倒影曈曈,“很幹淨,不爭不執。”
“它叫做龍女花,你和她的感覺很像,可是,它不知不覺間就開了鋪天蓋地,你也是,有著不知不覺間成長到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
他目光探究的看著她,而她隻是用困惑的眸回望他,她的心有一片混沌,她輕輕的笑,聽不懂索性也不要聽,輕聲應道,“嗯。”
莫決看著她的模樣,伸手撫上她稍微淩亂的青絲,“以後,你就叫龍女。”
龍女、龍女……
抱著她起身,她也不迎不拒,任由他抱她出了房門,長長的紅色裙裾垂下,被風撩起,她的表情淡然飄忽,小小的身子陷入白衣,一幹美人看的有些傻了,議論紛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