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是幻蒼崖?”
“姑娘有所不知,每年此時,幻蒼崖的雲海都是最美的,過兩日就趕不上了。”他止住腳步,“秦姑娘,此等美景,一年隻有這麼三日,隻在此處能看到,可遇不可求,你可以和方才那位公子一同上去瞧瞧。還有啊,幻蒼崖上有一處吊橋,日出之時立在那處俯看雲海,真真是美到至極!”
秦煙冪拉開門,溫善地誇道:“花草雲海在梁公子眼中都是美麗可愛的,公子是位有心人。”
“老爺!老爺!”
一位婢女提裙疾步走進了小廳,梁員外頓時鬆了一口氣,因為坐在他對麵的美貌公子從進來時向他問候了一聲之後,便再沒有開口。但畢竟來者是客,何況還是同秦大夫一起來的客人,他自然無法先行走開。於是,整整一炷香的無言,幾要壓得他喘不過來。此刻這匆忙到有些失態的婢女於他而言,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大救星。
他整整衣袍站了起來,“何事如此慌張?”
“那位大夫把少爺帶出小黑屋了!還讓管家把後花園的屋子點燃燒了,現在她正拉著少爺的手往少爺的臥房走去!”
“哪一邊?”走到岔口,秦煙冪回頭問。
“左邊。”秦煙冪別有用心,梁孤吟心知肚明,便任由她牽著自己的手。她是要借此告訴所有人,他的病並不是一近身就要染上的。
梁員外和桑流景趕過來的時候,秦煙冪不知從哪找了根細繩,草草將一頭齊腰長發挽在身後,此刻正右手撚著金針給整個頭包得隻露出一張蒼白小臉的梁孤吟施針。
桑流景一進門就盯緊了她右腕被支起的衣袖。他一眼就瞅明白了,她應是左手還不會施針或是技巧還不嫻熟,所以用金針紮了右腕的幾個穴道,讓自己一抓東西就震顫的右手穩下來。
秦煙冪手上不停,也不回頭,隻是溫聲說道:“勞煩兩位先出去,以免我分心。”
於是,兩人又退出門外。
半個時辰過後,秦煙冪走到門外,將梁孤吟的病向梁員外細細說明之後,梁員外欣喜若狂地跑開了,說是要將這個好消息告知他的夫人。
秦煙冪找了張矮凳坐在梁孤吟的臥房外,將幾包草藥一一攤開在一旁的矮桌上,那是府裏小廝按她開的藥方跑去藥鋪買來的。查看完草藥之後,她又讓梁府裏的人幫忙搬來一個小爐,左手握著一麵蒲扇,就在房門外煎起藥來。
桑流景搬了張竹椅坐在她身旁,看著她時不時打開藥罐的小蓋,往藥湯裏加上幾味藥草。
他抽走她手中的蒲扇,幫忙煽火,淡淡地道:“秦煙冪,在暗香亭的時候,你問我溫婆婆是不是把你從小到大的事都說給我聽了,我一開始想得不夠透徹,誤以為你這麼問,是因為你覺得我誠心待你隻是因為可憐你一直活得艱辛。”
秦煙冪溫笑著側頭看他,“後來呢?”
桑流景望著房外梨樹飄灑下的雪白小花,淺笑道:“一個人是不是真心喜歡自己,當事人隻要不是傻子,其實比誰都明白。況且,你不但不傻,還聰明得清醒,自然不會那麼想。”
“那我問出那句話究竟是為何?”
桑流景停了手中的蒲扇,平靜地道:“是想提醒我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好讓我徹底死心。”
秦煙冪聞言莞爾一笑,抬頭看隨風輕揚的漫天梨花,輕聲問道:“那桑流景公子認為,我想讓你明白的我,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內心不需要任何人,也不會對任何人期待。在你看來,情情愛愛從不是全部,無悔隨性地過下去,才是你一生的堅持。”
秦煙冪笑著點頭,“流景公子好聰明。”
“秦煙冪。”他將蒲扇放在桌上,站起身。
“嗯?”
“我不希望你一直活在孤獨之中。”
秦煙冪凝視著落在腳邊的梨花,含笑溫聲地問,“那桑公子希望我怎麼活?”
桑流景單膝跪在她身側,忽橫臂攬住她,垂首靠在她的右肩,聲音輕柔地答道:“我希望你能夠一直活在溫暖之中,那樣比較容易幸福。”
秦煙冪聞言微微一愣,隨後仍舊笑得溫和馨婉,靜默不語。
半晌過後,桑流景鬆開她,回到竹椅上,從懷中摸出了一方紫色錦盒將其打開,他凝視著紫盒中的小藥丸,片刻之後,將其取出,仰頭咽下,淺笑道:“我知道,我希望的僅僅是我希望的,不能奢望所有人都要和我想的一樣。今日,我想留下來幫你煎藥,所以,我答允你,明日我便離開,不再難為秦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