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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交心

二十年前,揚州。

林府千金以死相逼,要下嫁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商販,這在當地鬧得沸沸揚揚。林老爺迫於無奈,總不能真的讓女兒去死,將林小姐嫁與這個姓梅的商販。

這商販也十分要強。憑借著林小姐帶來的嫁妝,在短短幾年裏就把家業做大,建起自己的庭院。雖然生意做大,事務繁忙,但他們夫妻兩人的感情有增無減,孩子的出生為這個家帶來更多的歡樂。眾人都道林小姐嫁對了人。

可誰知,世事多變。出乎意料的是:在孩子出生後三年,梅老爺就以林氏一直無子為由,納了小妾。小妾進府一年就產下一對龍鳳胎,讓梅老爺高興萬分,對林氏就越加疏遠了。

林氏如何能接受這突來的打擊!昔日恩愛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周圍的一切都還如往昔一般,這人的心卻變了,還是徹徹底底的變了。可想到年幼的孩子,她沒有哭鬧甚至沒有去爭辯,隻是默默地忍受了這一切。

本以為事情到這就結束了。誰曾想,就在梅老爺納妾後兩年,林氏突然自殺了,撇下她那五歲的孩子。也許她的死對自己是種解脫,但對於年幼的孩子卻是一場噩夢的開始。

爹獨寵弟妹,姨娘自然不會關心她。還有個奶奶,對她亦是沒有感情,甚至都不讓她去請安,一年見不上幾麵。雖然,爹有請先生來教她琴棋書畫,但卻從來沒有理會過她取得的成就。為了引起爹的注意,她曾用心刻苦地學習一切,但有什麼用呢?他從未問過她,從沒有像對待弟妹那樣,考察他們,給他們布置作業。

在梅府,她雖然吃的是燕窩魚翅,穿的是錦衣華服,卻度日如年,飽受煎熬。沒人因她犯錯而責備她,也不會有人給她鼓勵,她甚至就像不存在一樣,就這樣她挨過了十多年。就連她的終身大事,她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但是,她終於,終於逃離了那個冰窖一般的家。

說到這,清蘊停了下來,心中湧上無限愁悶,抬頭看著竟棠:“你肯定猜到了吧?”

“沒錯,梅老爺就是我的爹,而林氏,也就是我的娘親。”她接著說到。

他隻是隱約地猜到她有不甚快樂的童年,但沒想到事實是這樣讓他心疼。她幾乎就沒有得到過關愛,隻是一個人自生自滅,就像懸崖邊上的一株幽蘭。可她仍是這般惹人憐愛!並沒有因孤獨而孤僻,也沒有因無人理會而流於放縱隨意。她是如此的秀外慧中,完全不像一般富貴人家的小姐或是嬌蠻或是愚笨……

想到這,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將她摟入懷中,低低地說道:“在這個家裏,你是爹娘的兒媳,眾人的少夫人。他們都需要你。梅府的日子不會再重複了!”

聽到他說他們都需要她,她怯怯地問:“那你呢?你是否也一樣地……”

“一樣的什麼?”明知她想問什麼,他卻故意裝作不知道,要她自己說出來。

她羞得無所適從,卻見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領會到他有意為難,清蘊反而笑了。這一笑風情萬種,他竟看呆了,見目的達到,她故作害羞地低下頭,輕聲問道:“相公,你,你是如何看待妾身的?”

“你說什麼?我,我沒聽清楚。”他仍是一副癡呆的樣子。

沒有辦法,為了得到答案,她隻有……

隻見她雙手輕輕地勾住他的頸項,抬起頭溫柔地……

話還沒說出口,他突然將她摟入懷中,一臉興奮地說:“娘子,沒想到你這麼主動,為夫好難為情啊!”

這時的竟棠,臉上一反剛才呆樣,滿臉壞笑。她計謀不成,反遭算計,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瞧他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神氣,更是讓她慪氣,但也無計可施。

竟棠看她一直低著頭,就將她的下顎抬起來。正因氣惱而雙頰鼓鼓的她,臉蛋微紅,這為她增添了幾分俏麗。清蘊想抗議他,誰知一抬頭,兩人的眼神就無法再移開。

他緩緩地低下頭去,就在兩顆腦袋即將相交的那一刻,她突然伸手抵住他的胸膛,使他不得不停下來,天知道,他一點也不願意這樣做!

“怎麼了?”他克製地問。

她滿臉羞紅,輕聲道:“我,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他聽了微微一笑說:“跟著感覺就好。”

說完,終於如願以償地吻上她,沒有給她任何再發問的時間。

由於別院裏沒有丫鬟下人,竟棠和清蘊隻有事事動手。最讓她驚訝的是:他竟會做菜,而且十分拿手,這讓她聯想到他那天在山上的奇怪舉動。清蘊決定一會兒要讓他給她解惑。

同時,他也在想著問問她對彩衣遠嫁整個事件的看法。兩人各懷心事,匆匆吃完飯就來到花園裏散步。兩人同時抬頭,又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疑問,不禁笑出聲來。

“相公,你先問吧。”她說完就主動握住他的手,像是把自己交到他手中一樣。

她的信任給他帶來巨大的滿足,隨即發問:“給我講講你是怎麼看待彩衣遠嫁的事的?”

早料到他會有這一問,她也就不慌不忙地說道:“第一,雖和娘相處不久,但也感受得到她的熱情與親切,定是會為子女著想的人,怎麼可能在短短一個月之內就將視若己出的彩衣嫁出去?第二,為什麼偏偏是你出門在外的時候?第三,眾人說的及其一致簡單,就像事先串好一樣的,這你不覺得奇怪嗎?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一直說要保護彩衣,為了保護她還要娶她,但你愛她嗎?彩衣呢?她也愛你嗎?”

看了他一眼,見他正認真地聽著,她就繼續到:“而且,我總覺得彩衣並不像你所說的那樣柔弱,這是種女人的直覺。還有,爹娘他們是去哪兒遊玩了?”

“我不知道,問他們也隻說是到處走走,沒有明確目的地。”

“這其中肯定有鬼!我們新婚,他們就急急離開,而且連大概方向都不告訴你這個兒子。如果我沒猜錯,他們八成是找彩衣去了。”

聽到這,他插到:“你那天暗示我後,我就猜到了大概,甚至我懷疑彩衣就在揚州。可我,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大費周章,難道真的是……”

說著說著,他突然止住,想到了什麼。

“你大概想到了吧?應該是你向爹娘表明心聲,而彩衣並不喜歡你,他們沒辦法,又不想傷了你的自尊,隻好找了這麼個借口。而且,我甚至覺得這辦法可能是你那‘柔弱’的彩衣想出來的。所以,他們不會在揚州,這也太明目張膽了些。”

竟棠聞言,才算是把事情的始末想得一清二楚。他再次深刻地感受到,自己娶了個寶,如此的靈慧,是多少大男子難以企及的。

見他已把所有事情想通,覺得是自己弄清疑惑的時候了,她便拉拉他的手,默默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