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異愛錯愛
(一)
“你回來了?”
紫騏擺好了一桌的菜,就等著天翔這股東風吹回來了。
“哇,你今天親自下廚?看起來好豐盛哦。”天翔把外衣甩到椅子上,圍著桌子欣賞了許久。
“嗯,奇怪,真是夠巧的,你做的菜都是我最喜歡吃的,你會魔法的嗎,可以看透人的內心?”天翔夾起一塊糖醋魚,這可是他和紫騏小時候最愛美食排行榜的NO.1呢。
“坐下吧,對了,先洗手。”
天翔怔了一下,這句話好熟悉,來自好遙遠的記憶,他明明記得,紫騏才會這樣用命令的口吻對他說的。他悵然若失。
“你不吃嗎?”天翔看著一旁盯著他吃飯自己卻沒有動手的紫騏,很是不解。
“我不餓。”
紫騏好久沒這樣看著天翔快樂地吃著晚飯了,以前她總愛這樣觀察著他的吃相,偶爾還會偷偷拍張照作為威脅,好讓“正義凜然”的他在自己闖禍時能守口如瓶,不去爸爸那裏通風報信,當然,他每次總是報了之後,又幫自己把黑鍋給扛了,有什麼懲罰之類的都擋著,紫騏直到現在還是不懂他到底為什麼要笨到“自取滅亡”。
“不餓也得吃,這一大桌我得吃到何年何月呀,幫幫忙吧。”天翔把菜都夾到紫騏的碗裏。
紫騏的心在長達十年的漂泊之後終於有了靠港的感覺。
(二)
以紛和大樹坐在路邊的大排檔裏。
“我敬你一杯,當作祝賀你再回到SOLO。”以紛舉起一杯白酒,看起來還不是普通的烈。
大樹忙把她的酒截下,“哎,你一個女生幹嘛要喝酒,不準喝。”
“女生怎麼了,你性別歧視嗎?”
大樹真是無語了,隻好擠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對,我歧視男性,女生當然應該要得到保護,所以喝酒這種事還是讓男生來吧。”他一口幹了。
以紛拍掌歡呼,“哇,你真厲害,才小小年紀,酒量就這麼了得。”
“我已經成年了,拜托你們不要老把我當小孩。”
“那為了慶祝你脫離兒童的行列,我怎麼也得喝一杯吧?”以紛又倒上了。
“你到底行不行呀?別勉強,醉了我可不知道該把你拎去哪。”大樹拿住酒瓶,不讓她再倒下去。
“放心,我給你打包票,我其他天分才能是沒了,不過說起喝酒,我可是千杯不醉的。”
大樹半信半疑地皺起眉頭,眼睜睜看著她把半杯灌進肚子裏。
時光飛逝,秒針滴答答地都繞城市好幾回了。
“好久都沒像今晚這樣喝了,平時紫騏和奶奶都管得我嚴嚴的哩,真刺激……”以紛在大樹的背上大喊大叫,路人紛紛拋過來滾燙的目光。
“大小姐,我真服了你,拜托你安靜會行不行?哎,還說能喝,真是傷腦筋。”
“我會喝酒,真的會喝哦,因為要保護自己啦,以前呀,因為要賺錢照顧好奶奶,有時候晚上要去酒吧打工,偶爾遇上熟客還得跟人家喝呢,不學怎麼行呢?要學喝酒,當然要學喝酒……”
大樹停住了,也很為背上喝醉了胡言亂語的以紛心疼呢。
“對,你的酒量不錯。”他哄著以紛,又繼續往前走。
“嗯,哎,偷偷告訴你哦,那一晚,你給我穿鞋的時候,真的好帥,像一個王子,我真的有覺得自己當時變成了灰姑娘哦。”以紛傻兮兮地笑開了。
大樹的臉上也爬上了個大大而害羞的笑。
(三)
江淑惠整了整衣襟,從樓上下來,坐到正靠在沙發上的哲楓旁邊,“哲楓,你生日那天晚上媽沒有為你準備禮物,不過,今天補回給你。”
“不用了媽,你那晚的突然出現就已經夠驚喜了,那就是最好的禮物。”
江淑惠拍拍手,Nacho從門外閃了進來。
“Nacho?媽,你不會要把這個家夥送給我當老婆吧?”哲楓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
“哎,就算我陽氣弱了點,陰氣重了點,你也用不著這樣損我吧。”Nacho雙手叉腰,發起脾氣來。
“別亂說了,想想看吧,Nacho對你意味著什麼?”江淑惠還想要出IQ題了。
“媽,你要考我嗎,腦筋急轉彎?”哲楓打量了Nacho一番,還真是夠棘手的。
“傻瓜,你媽是讓你再拉回小提琴啦,所以讓我來。”
哲楓定定地看著江淑惠,“真的嗎,你不用我到SOLO去了嗎?”
“算了,既然你都說了,為了小提琴可以放棄SOLO,我又有什麼理由再去阻攔你呢?而且,小雪也跟我說了,我們不應該阻止你去追求自己的理想,不應該給你製造遺憾。”
“姐?”哲楓對於江雪為自己求情一事頗感意外,她一向對公事嚴謹而力求完美,自己在SOLO期間卻總是接二連三地闖禍,還公然頂撞她。哲楓對她產生了愧疚之感。
“不過,SOLO大門還是為你敞開的,你要什麼時候累了,想回來就回來。”
“媽。”哲楓實在是感動得一塌糊塗。
“不用說什麼謝謝的話了,我是你媽,連當媽的都不能為兒子做出讓步,我也太不稱職了吧,最重要的是你開心。”
哲楓與江淑惠相擁。
Nacho望著哲楓,使了使眼色,做了個“OK”的手勢。
哲楓笑得很張揚。
(四)
盧正其轉動著手中的鑰匙,吹著口哨一臉痞樣地出了公司門口。他猛地停住腳步,鑰匙甩落到地上,口哨也息聲了。
江雪摘下墨鏡,靠在車上,“我可以請你喝杯東西嗎?”
他惴惴不安。
“我看你還是實話實說吧,不然你就等著收律師信好了,綁架罪,夠你受的吧。”江雪慣用她商場的那一套來對付像盧正其這種欺軟怕硬的小人。
“江小姐,你就放過我吧,說了也是死,不說也是死,你就高抬貴手,息事寧人吧。”
“你如意算盤打得倒挺響的,息事寧人,別做白日夢了,告訴你吧,不可能,這一次涉及到天翔的安危,我一定要追究到底,把那個躲在幕後的居心叵測的人揪出來,說不說由你,反正你自己看著辦。”江雪把手機拿在耳邊,似乎隨時準備撥通電話。
盧正其掂量一下輕重,得罪趙子亨大不了被嶽父踢出公司,但江雪可萬萬得罪不了,隨時都可能要進監獄。
“好,我說。”
(五)
“啪。”一巴掌響亮地落到趙子亨的臉上。
醫院裏的所有目光都同時聚集到江雪和趙子亨身上。
他看了看四周快要沸騰的視線聚焦,匆忙走出了醫院。江雪也緊跟其後。
“你這個卑鄙小人,居然威脅盧正其脅持我來引出天翔,你到底有什麼目的,你要對付天翔嗎?”
趙子亨冷笑,“有你這個為了他連性命都不顧的人在,你覺得我可能傷害得了他嗎?”
“你太可怕了,你簡直是個瘋子。”江雪怒不可遏。
“我是瘋子?是,不瞞你說,我就是個瘋子,從愛上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可是,我有什麼錯,我愛你錯了嗎?就是因為我屬於法國嗎,屬於那個對你來說是地獄的地方?所以你就要狠心地把我連同那個地獄一起從記憶中割掉,在你的血,你的肉中銘刻著那個牌匾,寫著什麼‘閑人勿近’嗎?”趙子亨情緒失控,傾吐出的字字重重墜地。
繁星黯然失色。
“我以為對你好就夠了,我一直在旁邊默默地看著你,以為你和那個男人在一起也無所謂,你悶了就會回到我身邊,就算我隻不過充當一個心理醫生的身份,可是你,最後卻傷痕累累地回來,這也算了,隻要是你江雪,怎麼樣的你我都樂意接受,可是你卻變得那麼冷,像趕一隻流浪狗一樣把我從你的世界裏趕出去,我明明盡了力,可是還是沒辦法改變這個事實,我想,也許我對你過分一點,對你狠一點,讓你恨我也好,至少,我還在你的世界裏,不是嗎?我變成這樣,所做的一切,都是你逼的,是你。”
趙子亨居然哭了,傷心地哭了,憤恨地哭了,無能為力地哭了。
上坡路的頂端,載著滿滿一袋栗子的自行車停下,主人眼睜睜看著那個破掉的袋子還在繼續地掉出栗子,栗子一顆一顆滾過路麵,其中的一顆還停在江雪高跟鞋的鞋跟底下。
江雪突然變得安靜,“我隻想說,很抱歉闖入你的生活裏,我不值得,真的不值得你這樣,請你,懇求你放了我吧,我不會喜歡你的。”
江雪轉過身,沿著栗子滾下的路徑向上走去。
“江雪,你會後悔的,我會讓你知道,隻有我才真的一直在你身邊。”
趙子亨喊得聲嘶力竭,連在一旁俯首拾栗子的那個男人都有點心慌,還真的以為他是個瘋子。
其實,他還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愛情瘋子。
(六)
“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
江雪獨自坐在院子的石塊上發呆,就像有一個播音機一直緊緊跟著,黏著,纏著自己,不斷地播放著趙子亨讓人毛骨悚然的那句話。她實在想不到對自己和天翔設下圈套的人就是趙子亨,她原以為他隻是純粹地黏人,像萬能膠般怎麼甩都甩不掉而已,可是,似乎沒這麼簡單。有第一次的襲擊,那麼第二次呢,第三次呢,會不會在不久後的將來空降呢?她陷入惆悵中。
“姐。”
在江雪顧著發愣期間,哲楓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背後了。
“哦,哲楓,怎麼了,有事嗎?”
“我……我是來向你道歉的。”哲楓有點不好意思開口。
“道歉?為什麼突然要道歉?”
“我在SOLO這段時間太不懂事了,總是由著性子來,常常做錯事,還死不悔改,總是不能站到你的立場考慮,還頂撞你,對不起啊。”
江雪笑了笑,“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就這樣嗎,放心,我不會放在心上,其實你想的東西,你之所以那麼執著,我都懂,隻不過我太早脫離那段跟你一樣容易衝動的時期而已,這些我都經曆過,所以不會怪你。”
“嗯,”哲楓明白地點點頭,“對了,信姨特地做了你最愛吃的綠豆沙,回去吃吧。”
“好,一起走。”江雪挽著哲楓的手臂有說有笑地進了屋裏。
(七)
紫騏完全沉浸在與天翔相聚的短短幸福時光裏。
她總是特意起得很早,醒在天空還殘留著零碎星痕時。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躡手躡腳地走到天翔房門前,透過門縫看著他睡得正香的模樣,熟睡中的他不成熟,也不穩重,隻像一個需要被保護的孩子。然後,他下樓時總能看到她精心準備好的一桌熱氣騰騰的豐盛早餐,還有她比窗外的陽光還燦爛的笑靨。每當天翔悠閑地躺在沙發上翻閱雜誌時,她總是偷偷地從窗外晃過,偶爾會停留,趴在窗台上跟他一起一行行地閱讀著細細的字體。有時候,他們還會一起搖晃著那張秋千椅,談論著樓下經過的每個可能有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