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情蠱(2 / 3)

靈霄小產的事,清藍和春曉還是那日夏侯崇寧在靈霄房裏大摔東西之後她們才知道的,對此她們感到很歉意,於是總是變著法兒的逗靈霄開心,但是在王府裏的時候,經常是她們說十句靈霄也回不了她們一句,好在出了京都以後,靈霄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會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她們聊著天。

有一日,清藍問:“小姐,我們為何要一直往東走?”

靈霄告訴她,“東方是太陽初升的地方,而太陽是所有光明的來源,所以有這樣一個比喻,太陽代表了希望,我想去看看希望升起的地方是什麼樣子。”

順便,給自己未來的日子找一個生活下去的希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最後靈霄幾人在一處風景秀美的山腳下安頓了下來。

那裏有一處鬆鬆垮垮的房子,初夏拾搗了幾天,住人不成問題。清藍和春曉從最近的鎮子上買了些鍋碗瓢盆回來,初夏挖了口灶,架上鍋,就能煮飯了。

靈霄出來的時候帶了不少醫書,整日坐在屋前一邊曬太陽一邊看書。

清藍通常會陪在她的身邊,而春曉和初夏,大部分的時間總是在打打鬧鬧,從山腳打到山間,每次都喜歡采些奇花異草回來,然後拿買回來的盆栽起來,種在屋門外。久而久之,屋門前擺滿花草。

某一日,清藍去鎮上采買日常用品的時候一時興起拿了幾盆去賣,竟然賣了不低的價錢。於是初夏和春曉便更加頻繁的從山裏挖采花草回來,清藍把它們養好了再拿去賣,到最後,這竟成了一筆可觀的收入,她們的日子也有了些安居樂業的模樣。

靈霄被她們三個樂此不彼的樣子感染了,也開始加入她們的行列,她拿著一本書就可以一個姿勢從天亮看到天黑的日子少了,話和笑容多了,但單薄的身子卻怎麼也養不胖,依舊是風一吹就能倒的樣子。

這樣周而複始的簡單日子過得十分愜意,而且極快,日出日落,轉眼就到了冬天。

有一個清晨,清藍準備到鎮上去采購些過冬的衣物和棉被,早早的出發了,初夏和春曉說要趁著沒有下雪之前儲備好足夠的年貨,也往山裏去了,留下靈霄一個人看家。

剛開始的時候,清藍和春曉是絕不放心靈霄一個人在家的,但時間久了,她們見這山下氣象和平,應該不會有什麼歹人出現,也就放心了下來。最主要的,是靈霄的心情放開了,她們不用擔心她會不會趁沒有人在的時候做些什麼傻事。

靈霄清楚清藍和春曉對她們的擔憂,所以總是盡量避免去想起過去的種種,日子一長,她覺得自己真的快要淡忘了,如果不是她的山腳小屋來了那位尊貴的稀客的話。

夏侯崇寧就是特地挑清藍春曉初夏都不在的時候來的,他沒有帶一兵一卒,就一個人騎著馬踏著曲折的山路而來。

夏侯崇寧到達的時候,靈霄正在修剪那些盆栽的枯葉,她還是坐在輪椅上,也沒有把盆栽拿起來,就那樣彎著腰去剪,一副偷懶又愜意的模樣。她的嘴角是夏侯崇寧久違的滿足笑容,夏侯崇寧見了,也跟著笑了。他覺得這種嘴角飛揚的感覺好像很陌生了,因為自從靈霄說要離開他以後,他就再也沒有笑過。

靈霄笑得很沉醉,夏侯崇寧看得很癡迷,跟著笑得沉醉。

時間仿佛就這樣靜止了,天地間,隻有他和她。他們的臉上,都是笑容,不再有傷痛。

靈霄是想去拿什麼東西的時候,一轉身就看見夏侯崇寧的。

他靜靜的站立在那裏,旁邊是她們曾經共同騎過的馬——旋風。他在笑,在看著她笑。

靈霄當時的反應有些木然,因此她臉上的笑容也忘了隱退,就那樣麵帶微笑的看著夏侯崇寧,算不上熱烈但起碼也不再是冷淡的說:“你來了。”她想稱他為皇上的,但考慮到他的安全,又作罷了。

這樣的軟言溫語仿佛是前世才有的遙遠記憶,夏侯崇寧空空蕩蕩了幾個月的一顆心瞬間就被填滿了,不過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三個字,卻讓他感覺比任何東西都要珍貴。

他一步步朝靈霄走去,在她的麵前蹲下,把手伸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掉鼻尖沾染上的髒東西,用一貫的溫柔口氣說:“瞧你,都髒了。”他有千言萬語想要對靈霄講,但真的開口,說的卻是這樣一句話。

靈霄被他的輕柔動作觸動了心弦,有些無措,不好意思的自己又抹了一次,然後說:“這裏是山野地方,難免沾了泥土草屑。”

夏侯崇寧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隻想好好的看看靈霄,看她這幾個月過得好不好,看她是否還在記恨著他,看她有沒有哪怕隻是那麼一兩次,偶爾的想起過他。

靈霄被夏侯崇寧不說話就那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行徑弄得有些不自在,找著話說,以此來分散注意力。

“這些花是春曉和初夏挖回來的,清藍負責照料它們,我偶爾也來幫忙,不過手藝不精,常常是忙沒幫上,反倒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

夏侯崇寧再次頷首,仍舊隻是微笑著聽她說話。

靈霄見狀,又說了些:“她們一般都不許我弄這些,不過,清藍去買東西了,清藍和春曉上山去了,我趁著她們不在,又出來‘搗亂’了。”

夏侯崇寧依舊不變的笑著。

靈霄不知道接下來還要說些什麼,她的話裏總是清藍春曉初夏還有她自己,仿佛這些就是她的全部,但,天知道,她最想說的到底是什麼。

靈霄幹脆也不說話了。

夏侯崇寧這時反而出聲了,他從地上拿起靈霄剛才剪過的那株花,說:“我們一起來搗亂吧。”

靈霄說好,然後指使夏侯崇寧把那些經不起寒冷掉落了葉子的盆栽都搬過來。

夏侯崇寧把身上的袍子解下來一甩手扔在旋風背上,然後挽起衣袖就開始搬起來。在他搬了第十盆以後,背後再次傳來了靈霄的聲音。

“你怎麼來了?”她終於忍不住問。

原來,這才是她最想說的話。

夏侯崇寧的動作定格在了那裏,久久之後才轉過身來,手裏還端著盆他說不出名字的野花,他嘴角的笑容苦澀了一些:“我想讓你見一個人。”

“不過。”他馬上又來了個轉折,“今天她們都不在,我要是這樣把你帶走她們該著急了,還是等明天吧。”

靈霄不想去想夏侯崇寧要讓她見誰,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自己的心隨著他的一句話一個動作而失去了正常的跳動頻率。

靈霄簡單的嗯了一聲算是同意。

夏侯崇寧又開始搗鼓那些雖然罕見但卻沒什麼價值的花草。

有了他幫忙,靈霄就更懶了,隻在一旁看著他弄,偶爾提點他一下哪個地方還沒弄幹淨,偶爾也幫他擦一擦臉上的汙漬。

快到中午了,清藍春曉初夏三人前後不一的回來了。

清藍和春曉見到夏侯崇寧,除了有些意外以外,便沒有其他什麼情緒了。也沒跟他打個招呼,就自己撿了塊地方坐下。不管夏侯崇寧是皇上還是王爺,她們總是很不給麵子的使著性子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也不知道是真的仗著有靈霄給她們撐腰所以肆無忌憚,還是在她們的心裏,夏侯崇寧其實沒有那麼多尊貴的身份,他就隻是她們的姑爺而已,為了給小姐打抱不平,她們完全是可以耍點脾氣的。

至於初夏,他從一開始就是呆在夏侯崇寧身邊的,對他的到來自然隻能用興高采烈來形容。然而他說的第一句話,卻差點讓夏侯崇寧和靈霄捧腹大笑起來,他說:“春曉,快給我點銀子,我去買點好吃的回來。”

春曉飛起一腳踹在他的臀上,吼著他:“就知道吃。”卻還是進屋去給他拿了。

從屋裏出來,春曉又說:“你們男人都粗心大意得很,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還是我陪你一起去好了,不然找錯了銀子就吃虧了。”

清藍也從地上站起來,揭春曉的短:“你不是男人也一樣粗心,還是要我盯著你們倆才行。”

於是,三個人回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又走了。

這次走了,他們就沒有再回來了,那些買好的東西就放在了屋門口。

夏侯崇寧和靈霄心照不宣她們三人是不想打攪他們的重聚,因此也沒故意問些她們怎麼還不回來這樣的蠢問題。

夏侯崇寧已經很久沒有和靈霄一起吃過飯,但靈霄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他依舊記得清清楚楚,一餐飯下來,他們吃得很開心。接下來的整個下午,他們天南海北的聊著天,從天文到地理,什麼都可以聊,但他們都很有默契的刻意回避去提及那些傷心的事,也過得很開心。

到了晚上,夏侯崇寧還沒有離開的意思,自然就要為他安排睡覺的地方了。

這所房子隻有四間,一間做了廚房,另外三間,靈霄一間,清藍春曉一間,初夏一間。靈霄是想讓夏侯崇寧去和初夏住的,但念及初夏為了照顧她們,住的是最簡陋的一間,靈霄又覺得不妥。

清藍春曉那間就不用考慮了,總不能為了夏侯崇寧一個人,讓她們兩個人凍一晚,現在已經是冬天了。

最後,無計可施之下,靈霄隻得讓夏侯崇寧住進了她的屋子,不過,他睡床,她打了地鋪。夏侯崇寧怎麼可能舍得讓靈霄睡在地上,堅持著要和她換過來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