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情蠱(3 / 3)

靈霄順從了他的意思,雖然夏侯崇寧龍體金貴,應該小心嗬護,但讓他進了她的屋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她不可能和他同床而眠。

夏侯崇寧看出靈霄對他的底線後,心裏還是有些失望的,臨睡之前,靈霄聽見他說:“我希望明天之後,我們不用再這樣勞燕分飛。”

靈霄終於忍不住開始去想夏侯崇寧到底要讓她見誰,這樣懷著心事,竟然輾轉難眠。

夏侯崇寧也沒有睡,他其實並不能保證明日之後他和靈霄之間的關係能不能發生改變,如果她依然不肯原諒他,而他又必須為了夏侯國的子民回到京都去,那麼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就不多了,他不想浪費在睡覺這種事情上。

兩人都是一晚沒睡,醒著到了天亮。

起床之後,吃過早膳,夏侯崇寧就帶靈霄走了。他給初夏留了個地址,叫他帶著清藍春曉隨後趕去。

夏侯崇寧直接往出山的方向走去,但走得並不快。

靈霄坐在他的身前,隨著他慢悠悠像是在散步的速度。

一路上,兩人都是一言未發。雖然什麼也沒有說,但是他們心裏的想法卻是一致的,他們都在擔心此刻與彼此共騎一匹馬會是他們最後的親近。

但路總是有盡頭的,走了一個時辰以後,她們來到了山的另外一麵,靈霄看見,在那個地方,搭了兩個帳篷,還有些雖然穿著麻布衣服但一看就知道是禁衛軍的護衛。

帳篷越來越近,大概帳篷裏麵的人也聽到了馬蹄聲,從裏麵出來迎接夏侯崇寧。

靈霄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到了柔妃。

不,她現在應該不能稱之為柔妃了,因為那是夏侯應天給她的封號,如今換成了夏侯崇寧的天下,再這麼叫就不合適了。

靈霄想,那就還是叫她藺心柔吧。她不知道她怎麼還會好端端的站在這裏,在王府裏的時候,初夏不是說夏侯崇寧為了給她出氣,每天都把藺心柔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嗎?

靈霄突然想起夏侯崇寧那次懲罰沈月蘭時用的手段,想來,他的折磨應該也不是她原來理解的那樣。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該把藺心柔帶到她的麵前來,他應該知道,隻要看見她,那些被她強壓下的痛楚就怎麼也掩蓋不了了。

靈霄不明白夏侯崇寧帶藺心柔來見她是什麼用意,她更不明白的是,為何藺心柔會是大腹便便的樣子?

回頭疑惑的看了夏侯崇寧一眼,卻隻看到他的目光如數的落在藺心柔的身上。

如果說之前靈霄不太說得清楚現在對夏侯崇寧是個什麼感覺,那麼此刻,她可以清晰明了了。

在回頭看見夏侯崇寧和藺心柔四目相對的時候,她突然感到一陣心痛,她想起了綠茵在她和夏侯崇寧身上種的情蠱,她想問問不是說中蠱之後她們隻能忠於彼此嗎,那為何藺心柔還會懷孕?

靈霄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惡毒,但這一刻,她就是那麼自私的想著隻有她才能有夏侯崇寧的孩子,隻有她才能和他在一起,否則,夏侯崇寧就隻有死路一條!

她的心事夏侯崇寧是否知道靈霄不清楚,反正她隻看見夏侯崇寧跳下了馬,先把藺心柔送進了她的帳篷,然後才回來把她抱進了另外一個帳篷裏。

夏侯崇寧後麵沒有去陪藺心柔,而是端坐在靈霄的對麵,用很肅然的神色說:“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

這是在藺心柔被折磨得滿身潰爛的時候,紅蕎去給她瞧傷的時候發現她有身孕的。夏侯崇寧算過日子,那個孩子是他的。

得知這個消息以後,夏侯崇寧原本是沒有放在心上的,照他的想法,還是要把她身上的傷養好,然後毒啞了她,把她賣去官窯。

但是後來綠茵又提醒他,他身上種了情蠱,這輩子除了靈霄以外不能再碰其她女人,自然就更加不可能有孩子,如果靈霄一直不肯原諒他,那麼藺心柔肚子裏懷的,就將會是他唯一的孩子。

夏侯崇寧這才猶豫了,開始重新思考該把藺心柔怎麼樣。

後來的事情顯而易見了,他把藺心柔留了下來,小心的照顧著,讓她安胎。

靈霄靜靜的聽完,臉色沒變,心裏卻是波濤洶湧般的劇烈起伏。

原來是這樣。

既然如此,那他就好好的照顧著他唯一的孩子,享受他身為父親的樂趣,這不就好了?不遠千裏的跑到她這裏來,他是要做什麼?是簡單的為了告訴她?還是刺激她?抑或是想要讓她和他同喜?

難道,他還嫌她為他受的苦痛不夠多嗎?

靈霄的聲音有掩飾不住的憤怒:“所以呢?”

夏侯崇寧不但沒有回答靈霄的問題,反而反過來問她,“你相信我說的話嗎?”

靈霄冷冷的諷刺,“皇上已經讓靈霄親眼目睹了,靈霄怎能不信。”

夏侯崇寧就是害怕她不信,所以才等到藺心柔的肚子大起來以後帶著她來找靈霄。他麵容看起來依然肅然,但是他的心卻為靈霄的憤怒幾乎歡呼了起來。

隻要她生氣,便代表她對他還有感覺,那麼他們之間,才會有希望。

夏侯崇寧站起身來,在帳篷的一麵開了個窗,透過那個窗口,可以清楚地看見藺心柔那個帳篷裏發生的一切。

他把靈霄抱了起來,讓她也可以一目了然。

夏侯崇寧說:“你該知道我一直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人,我可以違背倫理,也可以任由遺臭萬年這種事情發生,所以不管還有其他什麼出格的事,我都是可以做得出來的。”

見靈霄聽得疑惑,他又繼續說:“因此,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希望不要嚇到你。”

話音剛落,靈霄就見剛才還守在帳篷外的守衛衝進了藺心柔的帳篷,唰唰兩刀砍在她的身上,一刀割在她的脖子上,一刀劃在了她的肚子上。

藺心柔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

靈霄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嚇得瞠目結舌。

直到意識到藺心柔就這樣死了以後,她才左一拳右一拳的打在夏侯崇寧的身上,罵道:“你瘋了嗎?她肚子裏是你的孩子,你怎麼可以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你對他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的疼愛嗎?”

夏侯崇寧任靈霄打著,但這一次他學會了給她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我沒瘋,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而且極有可能是我唯一的孩子,但是我不能讓他活下來。我知道你不可能因為任何一個在你看來無關緊要的理由原諒我,那麼我就用一條生命來請求你的寬恕。我和柔妃害你失去了你和我的孩子,那麼,你就和我一起殺死柔妃和我的孩子,這樣很公平。”

靈霄覺得夏侯崇寧的腦子完全是壞透了,“你這麼做就為了讓我原諒你?”如果她還是不為所動呢?他就為斷了夏侯國的香火後悔自責去吧。

夏侯崇寧點頭,鏗鏘的說:“是!”

靈霄被他堅定的模樣鎮住了,她揚起的拳頭再也沒有辦法落下去,心裏感覺百味俱雜。在她的孩子剛夭折的那段時間,她的確是有種想要殺人的念頭,但既然當初她知道藺心柔在寧王府裏麵也沒有對她動手,就表示她不會真的取她的性命,如今她就這樣在她的麵前由一個活人變成一具死屍,她的心裏還是有些惋惜的,尤其,她還是一屍兩命。

靈霄知道不能拿尋常人的眼光去看待夏侯崇寧這樣的皇室子弟的想法和做法,所以猜不透這種在普通人看來絕對無法接受的嗣子行為在夏侯崇寧心中應該怎麼算。而她呢,在親眼見證了這一幕之後,除了惋惜以外,是不是該如實的承認她的確覺得隻有這樣以命換命才能縫補她的孩子離開帶給她的傷痛。

靈霄認為自己很殘忍,夏侯崇寧這什麼也不管不顧的做法也給了她很大的精神包袱,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做,沉默了半晌之後,無力的垂下了手,說:“送我回去吧。”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夏侯崇寧知道她的心裏有些亂,依言讓隨後趕到的清藍和春曉把她接了回去。

接下來的幾天,夏侯崇寧沒有去打攪靈霄,就住在帳篷裏等她給他一個回答。靈霄回去了以後借口說冷,整日把門窗關得嚴嚴實實的,也不知道在裏麵做些什麼。

春曉不上山了,和清藍一起不分晝夜的輪流守著她。

初夏就更辛苦一些,每天都兩邊山腳的來回奔走。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將近十日,直到京都傳來催促夏侯崇寧回宮的信箋,他才在沒等到靈霄任何回複的失落心情下,念著國事要緊快馬加鞭趕了回去。

初夏把夏侯崇寧回京的消息帶給靈霄的時候,她還是把自己關在屋裏的,沒有人清楚她當時在幹嗎,隻聽到一聲哐當的聲音,明顯是什麼東西掉落在地上了。

隨後嘎嘰一聲門響,靈霄從裏麵站著走了出來,問初夏:“他們走了多久了?”

初夏還不知道靈霄的腿腳沒有毛病,瞪目結舌的看著她,忘了說話。

春曉一巴掌扣在他的腦袋瓜上,沉著臉道:“問你話呢?”顯然,她和清藍對靈霄可以走路這件事是十分清楚的。

初夏這才回過神來,哦了一聲,說:“晌午出發的,現在應該走了挺遠了。”

靈霄靜思了許久,對清藍說:“清藍,給我準備文房四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