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情蠱(1 / 3)

第十二章 情蠱

除了答應靈霄的要求,夏侯崇寧別無選擇。

亙在她們中間的,已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開的誤會,而是打成了死結的一個疙瘩。對於孩子已經夭折的事實,他尚且需要時間去接受,更何況是靈霄呢,尤其那個孩子是因為他的疏忽而小產的。

夏侯崇寧能夠理解靈霄的心情,也能理解她想要離開的做法,雖然他很想陪她一起度過這段難過的日子,但他也明白,在靈霄的心中,他已經不再是孩子的父親,而是殺死孩子的凶手,如果他僵持著不讓她走,隻會讓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加惡劣。

隻能忍痛答應。

但夏侯崇寧後來還提了一個附帶的條件,就是讓靈霄過段日子再走。起碼,要等到她滿月以後。

靈霄答應了,但她說了隻會留在王府裏靜養,不會隨夏侯崇寧進宮。

夏侯崇寧也就不再提進宮的事了,準備把靈霄扶起來,卻見她淡淡的撇開了他的手。

夏侯崇寧的心像被一把針在狠狠的紮著一樣,他走了出去,叫清藍和春曉把屋子收拾幹淨,小心的伺候靈霄,然後帶著初夏去了王府裏某個被他遺忘的角落。

孩子夭折和靈霄即將離他而去這兩件事如兩團熊熊的火焰燃燒在夏侯崇寧心裏,他帶著怒氣騰騰的步伐衝進了關押著柔妃的院子,不等初夏開鎖,一腳就把門板踢倒在了地上。

柔妃蜷縮在地板上。幾日沒有進食,她早已餓得頭暈眼花,口渴至極的時候,是靠那盆洗臉水才救了命。

她的美夢徹底的醒了,雖然不知道夏侯崇寧為何要這樣對待她,但她卻十分清楚他再也不是西子湖畔那個說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翩翩情郎。

但無論如何,她也要求夏侯崇寧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放她一條生路,她不想死,隻要能讓她活著,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匍匐著爬到夏侯崇寧的腳邊,她可憐兮兮的扯著夏侯崇寧的褲管,悲戚的叫著:“崇寧……”

夏侯崇寧的臉色暗沉不已,柔妃見勢不對,又連忙改口,“不,王爺。”

她這種見風使舵的模樣更令夏侯崇寧怒不可遏,提起腳一腳就把她踹到了牆角。

柔妃當下疼得差點暈死過去。

夏侯崇寧絲毫也沒有解氣,對著外麵的守衛說:“來人哪,把這人給朕押到地牢。”

守衛恭敬的回話,“是,皇上。”

一左一右架著柔妃的胳膊,像拖死狗一樣把她拖到地牢裏。

柔妃被夏侯崇寧吊了起來,她這才知道這京都早已經變了天,夏侯崇寧現在不再是寧王而是皇帝了。

此時此刻,柔妃寧願自己真的暈過去,這樣她就不用麵對這一個又一個“意外的驚喜”。但夏侯崇寧豈會讓她如願,從初夏手裏接過一條泡過鹽水的鞭子,狠狠的抽在柔妃的身上。

地牢裏響起了柔妃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和求饒聲,但這聲音起不了任何作用,夏侯崇寧的動作從不曾間斷過,而且每抽一鞭,他就想到他的孩子和靈霄,一想到他們,他就比上一鞭抽得更加用力。

柔妃的聲音漸漸小了,但鞭子抽在身上的聲音卻越來越重,直到最後柔妃忍受不了痛苦暈厥過去,夏侯崇寧也沒有住手。

一直到夏侯崇寧筋疲力盡,他才把辮子扔在地上,對初夏說:“日日都這樣招待她,但不要讓她死,朕要她每天都重新活過來一遍。”

初夏應了聲是,陪夏侯崇寧出了地牢,之後在東苑呆到第二日天快亮的時候,才返回了皇宮。

夏侯崇寧每天都回王府,但卻沒有再去看過靈霄,他擔心她看見自己會更加悲傷,所以總是躲在他能看見她但卻不會讓她發現他的地方,靜靜的凝望她。

靈霄看起來好像沒有一點異樣,整天就是吃吃睡睡,連房門也不出一步,但不知怎的,卻一天比一天消瘦。

夏侯崇寧看在眼裏,疼在心中,卻又無計可施。

日複一日,轉眼到了八月初六,再過一天,靈霄就滿月了。無論夏侯崇寧怎樣不舍,靈霄還是要離開他了。

這一晚,夏侯崇寧去了南苑。

他去的時候清藍和春曉正在幫靈霄收拾包袱,見到他來,也不怕什麼冒犯聖顏之類的,全當沒看見他。

倒是靈霄正視了夏侯崇寧的存在,叫了一聲皇上後,批評了清藍和春曉,“你們兩個,還不給皇上行禮。”

清藍和春曉心不甘情不願的嗯唧了聲,作了個揖:“皇上吉祥。”

夏侯崇寧揮了揮手,“不必多禮。”他還是寧願他們叫他姑爺。

沒人待見他,自然也沒有人招呼他,夏侯崇寧自己搬開椅子,在桌子邊坐下,幽幽的問:“明天就要走了?”

靈霄淡淡的說:“是。”

夏侯崇寧點了點頭,“既然你去意已決,那我就不勉強你了。但是在你走之前,我想送你件禮物,請你一定要收下。”

靈霄心裏盤算著收下並等於不一定要帶走,所以應承了下來,“謝皇上恩典,靈霄收下便是。”

夏侯崇寧打了個手勢,站在門外麵的綠茵就進來了。

夏侯崇寧說:“把東西給……”他不知道在外人麵前該如何稱呼靈霄,雖然他很想用皇後二字,但靈霄應該是不屑一顧的。

幸好綠茵也是聰明人,無須夏侯崇寧明說,便自己走到了靈霄麵前。

她走過去之後,夏侯崇寧也起身了。

綠茵手裏拿著個托盤,靈霄以為這托盤裏的東西就是夏侯崇寧要送給她的禮物,也不曾想得太多,直到綠茵把那托盤上蓋著的紗巾揭開,動作迅速的在她的脖子裏拍了一下,她感到有什麼東西鑽進了她的身體裏麵,才驚覺有詐。

清藍首先反映過來,厲聲質問:“綠茵,你對我家小姐做了什麼?”

綠茵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把對靈霄做過的動作在夏侯崇寧身上照樣做了一遍。

這一次,靈霄看清楚了,綠茵在夏侯崇寧的脖子裏拍進了一條渾身通透泛著綠光的蟲,那蟲是細長的一條,無腳無毛,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蟲類。

而後,她聽見綠茵說:“清藍,你是我們苗疆的巫女,理當看得出來我在皇上和皇後身上種了蠱。”

靈霄心裏一驚,手不自覺的在脖子裏摸了摸,但剛才被拍的地方和其他地方的肌膚毫無異樣,似乎根本就什麼也沒發生過。

綠茵善種蠱這事靈霄是清楚的,但她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在自己身上下蠱,而且這事還牽扯進了夏侯崇寧,那她在他們體內中的是什麼蠱?

靈霄十分疑惑,清藍替她問了出來,“你在我們家小姐身上種了什麼蠱?”同時,清藍這樣問還有一個目的,隻要她知道綠茵下的蠱是什麼,她就能夠解蠱。

綠茵知道清藍身為苗疆的巫女有些什麼樣的本事,但她也不擔心清藍去試圖解蠱,照實了說:“情蠱。”

此蠱除非是受蠱的一方死亡,否則沒有其他別的方法可解。

清藍憤恨的指著綠茵,說了聲你,然後附在靈霄的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夏侯崇寧能夠猜得出來清藍對靈霄說的是什麼,她應該是在跟靈霄解釋什麼叫情蠱,其實這種蠱很簡單,就是受蠱的男女此生隻能忠於彼此,不能再與其他人有肌膚之親,否則就會腸穿肚爛而死,如此而已,真的很簡單。

靈霄聽了清藍的話,淡泊的臉色終於起了些變化。

她看著夏侯崇寧,道:“皇上不該這麼做。”他是一國之君,理當妃嬪無數,又怎麼能允許綠茵在自己身上種下這樣的蠱。

靈霄心中有些異動,不管夏侯崇寧這一做法能不能讓她感動或者是讓她原諒他,至少,她不能就這樣一揮衣袖什麼也不帶走的離開,不管走到哪裏,她的身上永遠會有一副沉重的負擔,那就是如果她和夏侯崇寧不能重修於好,他便會斷子絕孫。

靈霄覺得自己上當了,夏侯崇寧是在用他的子孫後代來逼她留下。

其實,夏侯崇寧並未想到子嗣那麼遙遠的事情,他之所以這麼做,隻是為了讓靈霄知道一件事,那便是:“無論你要離開多久,我都會等你回來。讓綠茵在你我身上種下這樣的蠱,隻是想在我們之間留下一些永遠存在的關聯,我想讓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就如同我們身上的蠱毒一樣,至死方休。”

聽了他的話,靈霄覺得某個一直在流著血的位置好像沒有那麼疼了,但她還是不能夠留下來,她不能因為一個情蠱和夏侯崇寧的一句話就原諒了他,那會讓她覺得她的孩子等同的價值實在太小。

靈霄把臉側到一邊,不去看夏侯崇寧深情的眼眸,雲淡風輕的說:“靈霄知道了。往後,請皇上保重。”

夏侯崇寧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在他轉身的那一刻,靈霄的眼眶濕了。

靈霄帶著清藍春曉離開京都後一路向東,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走去。

走的時候,初夏死皮賴臉的要跟她們一起走,靈霄知道這是夏侯崇寧的意思,但是初夏卻說他是為了春曉,靈霄答應了,因為她知道春曉和初夏本來就互有情愫,如果為了她和夏侯崇寧之間的糾葛讓他們天各一方,這也不好。

初夏包攬了趕車,喂馬,生火,守夜等所有的粗活重活,弄得清藍和春曉什麼事也不用做,於是她們就在馬車裏陪靈霄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