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劍拔弩張
如今兆京的局勢劍拔弩張,一旦有個風吹草動,立時就能傳的沸沸揚揚。
聽說楚王在城外駐了十萬大軍,劍指皇都,隻需他下一道虎符便能讓兆京又一次血海滔天。
聽說楚王六年前謀反失敗後一直耿耿於懷,這一次伺機而動,直奔著皇位而來。是不折不扣的亂臣賊子!
聽說當今皇後先毒害了先帝,再謀害了皇帝,借燕王之手逼死太後,又假勤王之名殺了燕王,有意效仿前朝女皇帝改朝換代,自立為皇。楚王是來勤王的!
是亂臣賊子?還是一片忠心?
史書上那三言兩語的概括並不能代表什麼,因為那裏麵記載的都是成王敗寇的篇章。
夜幕降臨,銀月如勾。
“主子。”葉問小聲敲了下門扉。
夏侯元超睜開眼,看著身側躺著的沈妙蓮,沉默了一下。
“主子?”門外葉問又輕叩了一下門。
他伸手拭去她眼角含著的淚珠,輕輕地摸了下那一頭烏亮的秀發,元超認真的看著她睡著時的樣子,他好久都沒有看過她睡著時的樣子了,記憶中,她仿佛不是這個樣子的。她很難過嗎?這些年都是如此嗎?就連睡著也在流淚。
方才醒來時,他的冰封的心裏好像破泥而出了一根青草,整個身心都充斥著微弱卻又富有生機的喜悅,象是春風吹拂過心頭,暖意洋洋。
“王爺。”葉問的聲音似乎有些焦急。
把手臂從她的頭下抽出,下床披上一件外衣,元超輕輕推門出去。
葉問的鼻尖都是汗珠,似乎又緊張又興奮。他壓低聲音對元超道:“趙王走了。”
“哦?”元超小心掩上門,示意他繼續。
葉問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據說趙王認為姚後拿了韓王,如今她又遲遲不肯交出皇帝,趙王一怒之下就和她撕破臉了。主子這一招離間計看來成了。”
元超閉了一下眼,道:“趙王去了哪兒?”
“怕是會有所動。”葉問的聲音隱隱透著緊張,“我看就這兩天的事了,兆京又會一次天翻地覆。到時候趙王和姚後兩敗俱傷,就是王爺舉事之時。”
元超微點了一下頭,道:“傳信給阿九,讓他準備準備。”
葉問連忙領命,又道:“主子,姚後派人來請您今晚赴宴。”他猶疑道:“我覺得不是這麼簡單,不如我幫您推了?”
元超擺手道:“不用,此時不易打草驚蛇。”
“可是——”葉問還想再勸,被他打斷,道:“不入虎焉得虎子?我自然要去。”
葉問隻得領命退下。
伸出自己的雙手,夏侯元超在空中虛握了一下,仿佛這樣就能抓住些什麼。
夏侯荀玉逃了。荀玉逃了,就等於說現在再沒有人知曉燕王完亮的下落。姚後已與趙王生了隔閡。自從入京以來,他一直沒真正見過老四,也不知他心裏到底怎麼想的。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手握京師一半禁衛軍或者還有某些他不知道的、先皇留下的秘密軍備的老四一旦倒戈——姚後怕是現在最不安的人了吧。
今夜,他要去赴一個宴席,姚後擺宴,一桌鴻門宴。
他,不得不赴。
再次推門進去時,發現她已經醒了。
沈妙蓮靜靜的坐在床邊,看著他換上青色袞龍王袍,戴上紫玉金冠,她下床走過來,接過他手中的羊脂玉帶,親自為他束在腰間。
望著她溫柔的側臉,夏侯元超不想多做解釋,隻說了一句:“我走了。你,自己照顧自己吧。”
沈妙蓮也不多問,隻叮囑一句:“多加小心。”在他手碰觸門扉時,才又輕聲道:“我等你回來。”
他頓了一下,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她等了良久,卻什麼也沒有,隻有門輕輕合上的聲音。
然後聽到門口處,他對葉問吩咐:“看著她,小心點。”
終究,還是有一點,悵然若失。
玉兒見狀,走過來為她梳發,一邊梳著一邊歡喜道:“老天爺終於開眼了,恭喜小姐了,終於可以得償所願,今後您和王爺一定要恩恩愛愛,好好把這幾年的苦全部補回來。”
沈妙蓮回過頭,輕聲說:“玉兒,這幾年多虧了你,你和我在一起也吃了不少苦。是我連累了你。”
玉兒搖頭道:“我不苦,小姐才苦。這世上奴婢隻有小姐一個親人,隻有小姐帶我好,為了小姐,奴婢什麼都能舍下,包括性命。”
沈妙蓮笑道:“傻丫頭,什麼生啊死啊的,我哪有對你多好過。這幾年我都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裏,那裏麵都是痛苦,我知道若不是你幫助我,鼓勵我,我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