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念得失(1 / 2)

第十八章 一念得失

逃一樣的走出昔日的楚王府,直到回到落霞宮,一路上都昏沉沉的,二人都再沒有開口說話。最後還是沈妙蓮打破沉默。她盯著他一直還在流血的手,輕聲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吧。”

剛才夏侯元超情急之下抓住劍身,掌心被割出一刀血口。其實傷得不重,他不傻,當然知道如何抓能不傷筋骨。聽她堅持隻是淡漠的看著她。

她伸手去抓他的手,“我幫你,若傷了筋骨,一輩子會握不了筆,拉不得弓箭的。”

手剛碰到他的衣袖就被他如觸到烙鐵般甩開。

她苦笑,“你不想讓我碰,但總要包紮下吧。這裏有傷藥,有幹淨的布,我隻是希望你的傷口別嚴重了。”

她難得固執的抓住他欲的手。

其實,他若真想掙開怎麼會掙不開?

隻是看著她嘴角邊的那縷苦澀,在一瞬間竟有些不忍拽開她。夏侯元超突然有一種錯覺。他們依然互相喜歡,可這一枝,在崖壁上生長出的搖搖欲墜、絕望而美好的毒物,怎能稱的上愛情?

她低著頭的樣子很溫柔,眼簾低垂著,微微顫動,仔細的看著自己的傷口,元超不覺安靜下來,怔怔的望著她素淨柔和的臉。溫暖的陽光把她白皙細膩的皮膚暈染成一種暗昧的顏色,蜜糖一般,又甜又膩,仿佛能在手的觸摸下慢慢融化了。

鮮紅的血自傷口處潺潺流出,沈妙蓮將傷藥小心地灑在傷口上,隨後從衣袖中抽出手絹,為他包紮好方道:“幸好口子不深,過兩日便會好。記住了,在傷口沒愈合之前千萬別沾水。”

殷殷關懷,淳淳叮囑,她以為她是誰!

元超默然收回手。視線不經意掃了一眼包紮在手中的那方手絹,然後就再也移不開了。絹布的一角上,繡著枝紅梅,嬌豔嫵媚,傲潔冰霜。旁邊用紅線繡上了字。他扯開手絹,方見是人為繡上的兩行字。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這兩句話出自他的手筆,想來有人怕墨被洗幹淨了,所以按著字的樣子用紅線繡上了。

原本潔白的絹帕已經隱隱泛黃。是啊,也過了十幾年了,就是保管的再好,白絹也難免泛黃。

這首《桃夭》他現在看來隻覺得苦澀和無奈,可誰又會知道當年他寫下此詩的思慕和憐愛呢——

“這不是我的手絹嗎,怎麼跑到你身上了?”

元超笑而不答。

“還笑,笑什麼笑,還不還給我。”沈妙蓮急著起身去搶,奪過他手中的手絹,“咦,怎麼還寫了字?”

“別看。”元超有點惱羞成怒,仿佛被人窺視到了心中秘密。

“哼,我偏要看。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才念了一句,便啞然止聲。

元超抿著嘴嘴角,露出一個揶揄的笑:“你念啊!你不是想看嗎?為何不大聲地念出來?”

她紅著臉,氣惱道:“你沒事寫這個幹嘛?”

元超一把搶過手絹,看著她麵紅若李的臉頰,故意大聲念下去:“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沈妙蓮麵色紅若滴血,惱羞成怒地搶過他手中的絹帕,道:“滿肚子花花腸子,還是個王爺呢,也不害臊。”

元超捏著她細巧的鼻尖笑道:“少裝了,看你歡喜的,嘴都合不攏了。”

“誰歡喜了!誰合不攏嘴了。”她拍開他的手,又攤開那方絲絹,自己又叨念了一遍:“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念了半句,看到他的笑,越發念不下去,氣惱道:“笑什麼笑!還不是你在思慕我,相思欲狂,你還有臉笑,不要臉!”

元超的笑意更濃,“咦,你怎麼知道這上麵寫的就是你啊?”

沈妙蓮臉頓時紅了透,口中卻逞強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這分明就是寫給我的嘛!”

——惱人的記憶啊。

當年他寫下、她吟唱的《桃夭》,依稀猶在耳邊,待嫁女兒心,當時自己又是何等期待和欣喜地等待著她每一歲的增長。終於等到她長大了,終於父皇下了旨,終於她成了他的王妃,終於啊。

可如今——

東牆掛著一幅畫。

穿越窗欞的陽光,絲絲溫柔的光影灑落在上麵。

滔滔江水洶湧澎湃,使天地一色,直吞山河。好一幅長河落日圖。